“典哥!”门外禀报的士兵声音够大,坐在厅内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门外来了个大汉,自称名叫庞德,要主公亲自来见他!”
“庞德是什么鸟玩意?”典韦哼了一声,“让他滚回去。”
“这个……”士兵为难地说道,“庞德好像是马腾大人手下的大将,据说与主公关系颇深……”
“事情真多!老子去问一问!”典韦转身朝厅里走来。
我急忙微微提声喝道:“让庞德直接进来,不得阻拦。”
“马超!你敢杀伯父和岱公子,我和你……”我这边话刚说完,庞德就大步流星地冲进了大厅,“伯父?!岱公子?!”他见马腾与马岱端坐在席,一人撕着羊腿,一人口中大嚼,忍不住愣在了当场。
典韦耸了耸肩:“要不是主公你说不让我拦他,我就直接撕了这个大吼大叫的无礼之徒!”
“到一边去,”我朝典韦挥了挥手,砖头向庞德笑了笑,“德哥,你叫得这么大声,难道是打算来给他们收尸的吗?”
这十几年以来,庞德从来没有直呼过我的姓名,他今天如此失态,显然是极其在乎马腾与马岱的生死,准备与我正式决裂的前奏。
“令明,我们没事,”马腾朝他摆了摆手,“孟起已经答应,我们明天就回汝南。”
“长公子!”他慌忙换回了原来的称呼,“庞德心神大乱,竟然如此失礼,请长公子恕罪!”
“你我相交也有十几年了,为什么总这么见外?”我有些责备地说道,却更多的还是无奈——如我所言,我与庞德相交近二十年,他与我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习惯了……”他闷了半晌,给出的答案却依然令我无语。
“德哥,”我示意他入席就坐,“我方才问了小岱,现在还要问你……”尽管他的选择显而易见,从来没有变过,但我仍是抱有一丝幻想。
“长公子请说。”他没有入席,仍是站在原地。
“你愿不愿意留在洛阳?帮我共谋大事?”我只是惯例性地走个程序。
这个问题我问过多次,每一次他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但是这一次……他却埋头陷入了深思。
我顿时觉得有戏。
“也好……”他缓缓开口。
我顿感惊喜交加:“德哥……你终于想通了?”
马腾和马岱的神情也不由有些松动。
“伯父,”庞德转向了马腾,“你不是一个好父亲,更不是一个好主公,你唯一对得起的……就是朝廷里那群面目可憎的皇帝公卿!”
马腾脸上的肌肉难以抑制地抖动着:“令明……你不是一直赞同我的想法吗?”
“德之所以一直跟随伯父,一是先父临终嘱托,二是希望能够在你身边劝你回头……但伯父鬼迷心窍,一心想去捧汉室的臭脚……要是刘协能以伯父为依靠,这样也就罢了,但他什么时候正眼看过你?我们带着五万步骑离开凉州,每有祸乱,便是我们冲锋在前,朝廷百官则自顾自逃窜,不过半年时间,身边便只剩下六千兄弟……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这六千人也没了,刘协还会在乎你的死活吗?”
庞德向来谨慎于言,这次开口,绝对是他有生以来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
马腾的面肌已经停止了跳动,看起来已经僵硬一片:“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是。”庞德用力点着头,“我不明白的是,伯父原本并不是那么在乎汉室的……”
“你想说什么?”马腾的脸色愈发难看。
“自从你纳了邹氏以后,便是这个样子!”庞德痛惜地说道,“你再也不求进取,也再无雄图大志,只对洛阳皇帝的命令奉若天音,为此让跟你十几年的弟兄们死得一个不剩也在所不惜!”
“雄图大志?”马腾缓缓摇头,“这种东西……我什么时候有过?”
庞德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