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嫂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和丈夫都疼爱这个聪慧的妹妹,不愿意让她受委屈,特别是影响一生的婚姻大事,一切都由她自己选择,为此还时常开导家中着急的老人。
方稚淳似乎忘了刚才的话,又呆呆望着吴铭的背影:“嫂子,你说我哥和那家伙谈些什么?咦——好像那家伙突然激动了。”
“是吗?我……”
吴铭真的激动了,没想到方佑淳脸皮这么薄,这么死爱面子,有深厚的人脉竟然不会用,忍不住低声叹道:
“方大哥,既然素有‘飞将军’之称的蒋鼎文将军是你入读浙江讲武堂时的战术教官,林蔚将军又是你最后一年见习期的主教官,两人如今都是蒋总司令跟前的红人,你为什么不找他们帮忙?难道面子要比一家人担惊受怕以泪洗面更重要?”
方佑淳涨红的脸更红了,转向吴铭,摇头幽幽一叹:“我是担心他们记不起我是谁了,我们这一期总共八十六人,我不算拔尖的,普普通通,性格也不怎么开朗,哪里敢奢望他们记得我啊?更何况分别十年没有联系,期间更从未见过面,让我怎么去求人家?”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是。”
吴铭对这个死要面子的家伙非常无奈:“如此冤假错案,有条件要上,没条件更要上,不努力你怎么知道不行呢?对了,你这次去杭州,是否也不打算找这两个老教官帮你翻案?我可是在报纸上到了,蒋鼎文将军上个月刚刚率两个师开进江西,比起前几年北伐和中原大战时更风光了,林蔚将军前年就是参谋总部第二厅中将厅长,如今更是和蒋总司令形影不离的高级幕僚,有他们一句话,比你跑断腿更有用。”
方佑淳沉默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消息我也知道,我在狱中虽然不自由,但是那些小官小兵对我还不错,几乎每天都能到报纸,外面发生的大事情也基本了解,可如今内忧外患,中央政府内部已经大乱,地方军阀肆意割据,蒋总司令位子都坐不稳了,不得不飞赴南昌,以亲自指挥剿共为由,躲避党内倾轧,孙科等人跑到广州重组中央与南京对着干,浙江军政两界也是鸡飞狗走,这个时候,恐怕更没人理会我这个刚出狱的地方杂牌军军官了。”
“我可不这么,反而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吴铭有自己的意见。
“我也知道有机会,否则就不会家都不回,就赶去杭州伸冤,可是困难重重啊!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前还算熟悉的几个人,如今恐怕连自己都保不住,怎么可能出面帮助我?”方佑淳想得更多更深。
吴铭立即发现自己太嫩了,而且作为一个外来人,哪有方佑淳这么清楚本省的事情,何况方佑淳从军十九年,数次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无论阅历和经验都比自己强百倍,自己有何资格责怪他?
想到这儿,吴铭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方大哥,也许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方佑淳咧嘴一笑:“你说的也没错,我现在就缺乏你身上这股闯劲,人顾虑太多不是什么好事,不见得有多成熟。小弟,我喜欢你的性子,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坦坦荡荡,能交到你这样的兄弟,是我方佑淳的幸运啊!”
“停停停!我挺受不了你们这个时代的人这种习惯,很不适应。”吴铭连连摆手。
“啊!?”
方佑淳惊奇地问到:“我们这个时代?你不是也处于我们这个时代吗?难道只是因为你所处的环境不同?”
吴铭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只能尴尬地笑着,晃眼到两个女人望向自己,随即收起笑容建议道:“方大哥,我们说得够久了,我你还是多陪陪嫂子吧。”
“行,我这就过去陪她说说话,唉!为我挺着个大肚子辗转千里,日夜担惊受怕,最后连生孩子我都不在她身边,我对不起她啊!”
方佑淳大步走向妻子,吴铭向小歆招招手,小家伙立即兴奋地跑过来,吴铭一把举起他原地转上两圈,吓得小家伙哇哇大叫。
吕魁元和雷鹏还是趴在栏杆上四处眺望,指指点点,似乎钱塘江沿岸的景色人物怎么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