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才是下午四点过,但租界星星点点的灯火已经亮了起来,随后逐渐串成一片,宛若置身星河之端。
穿戴整理的吴铭站在八楼精美华丽的花栏阳台上,放眼望去,油然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自己正置身于二十一世纪的某个城市。
孙承元饶有兴致地趴在客厅一壁的吧台上,不断地拨动摆放其上的收音机旋钮,收听上海本地的广播节目。
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随着收音机的逐步普及,仅仅上海本地就开办有二十多家广播电台,其中许多小本经营的广播公司就设在一条条拥挤的里弄里,随便架设几根天线就开门营业了。
这些投资不大的广播电台很简单,只需要一个隔音很好的播音间,然后摆上一部麦克风,一位声音甜美的播音员坐在麦克风前专门读报纸新闻,累了就用一旁的唱片机播放京戏和各种各样的音乐,然后时不时地插播一些广告,至于广播剧、外语教学、相声曲艺等耗资巨大的节目一概没有,实在简陋得可以。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建立自己的广播电台啊?”孙承元连续换了几个台,都是播放那种软绵绵的音乐,听得没劲,转向阳台上的吴铭问道。
“很快就有了”
吴铭笑着说:“毛良坞商会已经向比利时人订购了全套美国产的最新播放设备,要不了一个月就会到货,到时候凤凰山基地背后的山顶会修建一个无线电发射塔,机房就建在下面的山腹里……咱们的吕大当家恐怕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让全国人民听到他那大嗓门儿了。”
孙承元一听乐了,想想以吕正德的骚包性格,说不一定还真是这么想的。
“叮铃铃——”
这时,客厅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孙承元顺手关掉收音机,来到茶几旁拿起话筒,“嗯嗯”几声就挂断,对吴铭说:“方质彬带着客人来了,刚走进下面饭店大厅”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吴铭抬头看了看天色:“这鬼天气,不会又下雨吧?”
孙承元收拾了一下客厅,将茶具清洗一下便赶紧走出房间,顺手从外面带上,把空间留给吴铭和客人。
五分钟后,敲门声响起,吴铭叫了一声“进来”,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没想到威震浙西赣东等地的新二师吴师长,竟然这般年轻,实在是令自得汗颜。”
随着爽朗的招呼声传来,吴铭嘴角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回过头时,只见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身高约一米七左右、身材肥瘦适宜的中年人站在方质彬的身旁,正在向自己点头微笑致意。
方质彬一脸得色,笑着向吴铭介绍:“师座,这位便是吴静观吴兄,字自得,杭州临安人,如今在张大帅身边做事,能做张大帅半个主……怎么样,属下不负所托吧?”
“幸会,幸会”
吴铭热情地迎上前去,紧紧地握住来者的双手:“没想到方老弟和自得兄来得这么快,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吴铭一来就以吴静观的字号相称,自然存在亲近友好之意。
“吴师长这话实在折煞我等市井小民了……吴师长贵为中央军嫡系师少将师长,统领一方,战功赫赫,能够在百忙之中莅临上海并答应接见,已经让自得受宠若惊,如何敢让吴师长亲自出迎?”
吴静观生了一副好皮囊,方脸浓眉,头发打理得十分整齐,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于练之气。这等人才,竟然为张啸林所用,甘为走狗,实在是可惜了
吴铭却不知道,如果历史不改变的话,这个他认为可惜的人后来还真的跟着张啸林投靠了日本人,担任日伪杭州锡箔局局长职务,落实了其“汉奸”的名号,真可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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