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娘,我真后悔,那时带你去那里。”德庆公老夫人喃喃说道,整个人不复方才的气势,瘫软在炕上,眼泪流出来。
陈氏微微一笑。
“可是..”她也是喃喃说道,“我不后悔呢….”
将手小心的搭在那少年的胳膊上,但又湿滑又害怕又疼,陈雪还是歪倒了,在她再次落水前。少年将她揽腰抱了起来。
陈雪吓的尖叫。
只那一刻,少年已经转身到岸上,将她稳稳的放下。
“你的腿可真好看。”少年说道。冲她璀璨一笑,转身就走。
陈雪不由站起来。
“殿下…”她喊道,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你等等我..”
陈氏闭上眼,嘴边带着一丝浅笑。握在心口的手软软的垂下,一块玉牌啪嗒从手中跌落。
齐悦咬住下唇,眼泪开始落下。
就这样吗?
就这样简单吗?
这个人,说没就没了…..
“齐娘子。”德庆公老夫人沙哑着嗓音喊道。
齐悦看向她。
“你已经不是定西侯府的少夫人,你也不是我们陈家的亲戚,所以。雪娘的丧礼,你就不用来了。”德庆公老夫人哑声说道。
齐悦看着她,点点头。又看向陈氏。
“头也不用叩了,常老夫人对雪娘有再生之恩,你又对常老夫人有恩,她当不起你的礼..”德庆公老夫人说道,“你。走吧。”
齐悦看着如同陷入沉睡的陈氏,恍惚又看到第一次见她。躺椅上那病弱的妇人瞬时展露发自内心的欢喜与关切,冲自己伸出手。
真的情切的意,只是不是对齐月娘。
再见。
齐悦转身走出去了,身后德庆公老夫人的恸哭声响起,身边有丫头仆妇乱乱的跑过,哭的喊的,抱着已经准备好的衣裳的,丧布也开始挂起来。
齐悦走出门,陈宅的大门续续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
三天后,巨鹿王给皇帝和太后再次告罪谢恩,然后将司马小王爷带出了宫。
“太医们说可以坐车移动了。”他说道。
皇帝没说话。
“王爷,齐娘子也说了吗?”蔡重带着几分关切问道。
巨鹿王含笑应声是。
“也请了齐娘子上门住几天。”他又补充道。
皇帝点点头。
“好好的养着,缺什么来宫里拿。”他说道。
巨鹿王谢恩退了出去。
皇帝走进景仁宫的时候,病人以及太医们都走了,只剩千金堂的弟子们在收拾那些床以及药具,小太监们在洒扫收拾。
“陛下,太后说不来这里住了。”蔡重一面说道。
“就说不用问的,肯定不会来的。”皇帝说道,微微一笑。
他的视线落在一边,停了下。
透过后门的隔扇,看到那女人坐在后门的台阶上。
脚步声也没有让那女人回过神。
她握着手放在屈起的膝头,看着天空。
皇帝也抬头看了看。
空中万里无云,连一只鸟儿都不见飞过。
皇帝低头微微探身看了眼这女人,见她面色微微憔悴。
这一探身终于让齐悦回过神。
“都收拾好了吗?”她随口说道,转头看到皇帝吓了一跳,忙起身施礼。
“你,没去吗?”皇帝问道。
今日是陈氏灵柩离京的日子。
齐悦笑了笑伸手将垂下的发丝掖在耳后低下头。
“哦。”她说道,“今日我就不去了,都是陈家的亲戚们,我,不太方便。”
皇帝嗯了声。
“这些日子承蒙陛下关照,让陛下和娘娘们受惊了,民妇心里很惭愧,今日就要走了..”齐悦又说道,一面再次施礼。
“刚开始,以后见多了,就习惯了。”皇帝说道。
想到这次之后宫里的女人们的反应,皇帝还是忍不住嘴角弯了弯。
“这种事怎么说见过了就习惯了呢。”齐悦笑道,“陛下,不是有句话说,但愿药柜有尘土,不愿天下有病人,民妇可是宁愿陛下和娘娘们永远不习惯呢。”
皇帝笑了笑。
“这话说的多好,让人觉得真是个和蔼温和的大夫。”他说道。
齐悦笑着低头施礼谢恩。
“陛下,虽然这些事无须回禀陛下,但民妇还是想给陛下说一声。”她说道,抬起头。
“你刚才在看什么?”皇帝没有接话,而是说道,看向天空。
“没什么。”齐悦忙答道,“等司马小王爷…”
“是因为陈夫人不在了,所以不安吗?”皇帝再次打断她的话说道。
“是。”齐悦说道,看着皇帝。
“这个,没什么可不安的。”皇帝说道,负手看着院子。
皇帝说话就是大气。
齐悦笑了笑。
“也不是因为这个。”她说道,“是觉得,挺突然的,也挺意外的,总之,人活着还是好好的珍惜吧。”
皇帝嗯了声转身。
齐悦忙又喊住。
“陛下,民妇请辞医女,望陛下恩准。”她说道,低头施礼。
皇帝转过头看着这个矮身大礼的女人,神情微峻。
纵然是明知已经再三打断她要说的话,她还是一定要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