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现如今可贞做不了针线,只好一面打点了鹿皮出来让桐月送到鞋靴铺子里去做靴子,一面和麦月蚕月研究起鞋楦和料子式样来。
可贞当初过来的时候,本就没有特地的再带上针线上人。想着一家子也不过就四口人,四季衣裳她自己就能做些,还有麦月蚕月两个裁剪出色的,零碎物什又有丫头们,已是尽够了。
来了之后,家里一干下人的四时衣裳鞋袜都量了尺寸送到针线铺子里去加工。可贞苏慎并两个孩子的衣裳都自己人做,倒确实是正好的。
只不过这会子,却被这靴子给难住了。
按理说,苏慎之前穿的鞋靴不管是式样还是料子都不可能是不舒服的。而做鞋子的手艺,别说土生土长的柳月麦月一干人了,就是可贞,也可以说句是打小就学起的。再加上这些年来反复的练习加揣摩,也算是拿的出手的。
所以若说要在鞋靴上找问题,那真是首先就是个问题了。
想来想去都没办法,可贞索性把那些个舒适、透气、吸汗、轻捷、利步、防滑、养脚等等的要求全都写了下来,一一对应着来确定式样、料子、制作的工序,然后和麦月蚕月等人摸索着给苏慎做合脚的鞋靴。
为此,可贞更是日日都要对着苏慎的脚研究一番的。
把苏慎左右脚的掌长、掌宽、后跟宽、掌围并足弓的内侧纵弓、外侧纵弓、横弓的形态都牢牢的记在心里。又在纸上涂涂改改着后跟处的后容差,脚尖处的放余量等等。图纸画了一张又一张,若不是有孕在身,说不得还要自己动手做鞋楦的。
虽说已是这么朝夕相处了四五个月了。说起来成亲的八年里几乎是没有一次能有这么长的相处时间的,可是苏慎还是常有愣神的时候。尤其是看着可贞捧着他的脚量来量去,比划来比划去的的时候,总有些愣怔。不过愣怔之后就明白过来了,原来,这才是家,这才是夫妻。
可贞没发觉苏慎又有了新的感悟了,只是一心琢磨着他的脚丫子。也是真正留心了可贞才发觉,世上的东西只有相同的相似的,却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一模一样的。而人。也不是轴对称图形。所以,苏慎的左脚比右脚长了差不多一分。然后两只脚的宽度和足弓的形态也不一样。
可贞念念叨叨的盘算着,一抬头就见苏慎愣愣的看着自己。
偏头看了看他。见他没有反应,偷笑着搔了搔他的脚底,“这是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苏慎总算反应过来了,一眼瞧见正偷笑的可贞。伸手握上了她作怪的手,正色道:“我在想,托你的福,咱们衙门里可都穿上新鞋了。”
可贞笑出了声儿来,搂了苏慎的脖子,“我就这么好。连这样的好处都能安到我身上来?”
“那是,都说这鞋靴可是越来越合脚了。”苏慎想起衙门里的光景也掌不住了,抵着可贞的额头笑出了声儿来。
这两年的物价。鞋靴铺子里一双靴子差不多在三钱银子左右,鞋在二钱银子上下。看起来是不贵,可鞋不比衣裳耐穿。一年通算下来,竟比衣裳的开销还要大。
所以一般的人家,都是家里头的妇人们自己做鞋。衙门里住着的人家亦是如此。除了官靴,很少会去外头买鞋穿的。更甚至像是裴家。光靠裴典史的那点子俸禄是不够开销的,毕竟日常嚼用、孩子们念书上进成家立业,都得要银子,所以还得女人们做些针线活计来补贴家用的。
可贞这一连好些日子炕桌上搁的都是鞋楦和鞋样子,常来常往的裴太太吴娘子等人自然是一眼就瞧见了。本来女人们在一起就是说说柴米油盐衣裳鞋袜,这话头都不用起,凑在一起说说这个样子好,那个花色好的。没过两天,裴太太几个也常把家里的针线带过来扎上两针,或是问可贞借了鞋样子花样子回去描。
大家伙一道做做针线,这总比成天到晚的说长道短的要好的多的,起码是正事儿不是,可贞自然乐意这样,备下茶果点心候着大家。
人是群居动物,都好个热闹。一来二去的,原本不大好意思过来的几位娘子也拿了针线过来敬陪末座。裴太太几个本来就或是手脚利落的,或是好强的。毕竟一个衙门里住着,就算平日里关系再好,可在女红上头,谁都不愿意矮人一头的。所以一处这么做针线没多久后,明显的,大家伙或是手艺或是速度都提高了不少。能看到成果,这兴致自然也就越发的好了。
可贞也听桐月笑着提起过,说是任罡说的,现如今衙门里的那些吏员们,碰了面就要互看看衣裳鞋袜。若是自己穿的样子新鲜些针脚严密些,那走路都是带风的。听得可贞柳月好笑不已。
这会子听的苏慎这样说,更是觉着有趣儿。
董太太带着海南的野生芒果干来看可贞的时候,也打趣可贞,“都说你这的鞋样子比祥云居的都多,快拿出来让我挑上两个做双鞋来穿。”
祥云居算是掖县最大的鞋靴铺子了,女鞋男靴一应俱全,苏慎的靴子和家里头下人份例中的鞋子就是在那儿定做的。
结果,这话说了没两天,祥云居东家的娘子在桐月去取鞋的时候就找上了桐月,塞了个大红封给桐月,请桐月带话,想问问可贞,送来的那些鞋样子他们铺子里能不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