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一串,尤其是说到解围两字之后,竟然没听到谢燕来嗤鼻反驳,探头一看,见谢燕来靠着榻闭着眼。
“哎。”她说,“杏仁剥好了,吃不吃?”
谢燕来也没有谢绝娘娘恩典。
年轻人手搭在屈起的长腿上,靠着榻,头微微扬起,日光从窗棂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跳跃。
楚昭抓起一个杏核扔在年轻人脸上。
年轻人一动不动。
又睡着了啊,楚昭笑了笑,不过也不奇怪,在京营他先是一个人打了十几个人,又进行了三场对战,接着骑马进京城,再从大街上走到皇城,必然已经疲惫不堪。
先前朝堂上撑着精神,此时此刻在这里可以放松歇息了。
楚昭低头继续剥杏仁,室内不时响起敲打声。
小曼看了眼阿乐,阿乐不解用眼神询问。
这个丫头太蠢笨了,小曼只能低声问出来:“就让谢校尉这样睡吗?”
赐个床,或者披个毯子什么的,还有,这样大咧咧的在皇后面前睡着,算是君前失仪吗?
阿乐一笑:“不用管,习惯了。”
习惯了?小曼莫名其妙。
谢燕芳从偏殿走出来,站在殿门口一眼看到了这边,女孩儿坐在榻上,轻松自在的剥杏仁,年轻人靠坐在榻边,仰着头睡得沉沉。
他静静看了一刻,收回视线又走回偏殿。
“舅舅。”萧羽握着文册,“我看完了,我们去跟姐姐讲一讲吧?”
谢燕芳道:“且不急,你看到了战事的惨,我再与你讲一讲,战事的酷。”
萧羽哦了声,没说可以还是不可以,向正殿那边看了眼,不知道姐姐在做什么,适才他嗑瓜子赢了,姐姐说给他剥杏仁——
其实战事惨,还是酷,他也不是很感兴趣。
他亲眼见过了。
之所以肯来听谢燕芳说话,是因为楚姐姐想要他听。
“让皇后与你燕来舅舅说几句话。”谢燕芳看出孩童的心思,也干脆挑明说,“陛下你现在还不能在朝堂上说话,皇后比你大几岁,她会有机会开口,在这之前让她做好准备,这对皇后是好事。”
对楚姐姐好的事,他当然不会反对,萧羽点点头,重新坐好。
不过,萧羽放在膝头的手微微攥了攥,他在跟前也不会打扰姐姐跟舅舅说话的。
......
......
朝会散了后,邓弈没有像以往那样留在皇城,小吏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邓弈便离开皇城回家去了。
看到他归来,等候在门房的拜访者们激动不已。
太傅门前络绎不绝,但大家多数时候都是来表达一下心意,真能见到太傅的人寥寥无几。
太傅虽然收礼来者不拒,但想要见到他的人并不多。
邓弈在仆从和禁卫的簇拥下进了家门,门房里的拜访者们激动都挤到门边。
“太傅今日歇息吗?”
“太傅可有时间见见我?”
“你算什么人啊,你一个外地来的知府——”
门房内喧闹讥嘲打趣声一片,忽的有管事走过来,喧闹声顿消,太傅家里的仆从也比他们这些当官的地位高。
尤其是这位管事,人人都唤一声李爷,是掌管太傅引客的。
“李爷,太傅真要见人?”“李爷,我的帖子三天前就递进去了。”“你三天算什么,我都是月前递进去的——”
李管事皱眉摆了摆手,嘈杂声顿消。
他也不理会这些急切的视线,只道:“梁公子,太傅要见你。”
梁公子?门房里的人们怔怔,下意思地乱看,见最里面的条凳上坐着的年轻人站起来。
竟然是他?
这个年轻人进来时风尘仆仆,还只穿着里衣,大家还以为他是被打劫了,上门求施舍呢,古古怪怪,也不当回事。
他也不说话,直接在最里面坐下,靠着墙闭目打盹。
估计是哪家小厮来送帖子,在这里坐坐捧捧场,知道也不指望能见太傅。
没想到太傅竟然要见他。
这什么人啊?
又有人冒出一个念头,太傅回来的这么突然,该不会是为了见他吧?
年轻人话依旧不多说,应声是,跟着李管事走出去了。
门厅里再次响起议论声,忽的有人啊了一声。
“梁!该不会是,当年梁寺卿家的人吧!”他喊,“我说刚才怎么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面熟,我先前在梁寺卿家应该见过。”
但这是哪位公子呢?
梁氏消失在京城太久了,他想不起来了。
这句话让其他人也顿时喧哗。
“梁寺卿?”“梁氏家里人还没死光呢?”“竟然还能来京城?”
听到身后嗡嗡声,跟着李管事向内去梁蔷回头看了眼。
别急,梁氏不仅没死,不仅能来京城,用不了多久还能名满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