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做出我认为最适当的决定。”王恭冷脸,“当时的情况,谁都不知道来了多少魔军,谢公义带兵击败了一万,诚然了得,但如果是十万呢?二十万呢?那他是不是把全军带入死地如今死伤八百多人,若然当时及时撤退,这个数目就可能是零。我真不知,我的决定何错之有。”
众人恨不得冲上来砸死他,这家伙屡屡强词夺理,还自我感觉良好,看着他的臭脸,就让人气愤。
“你自然是错了。”康乐公轻轻摇头,却不会给面子王恭,直接当着全体将士们的面,肃道:“行军最怕自乱阵脚,越是军情不明的时候,越要稳定军心。一众将士皆有战意,你却要慌乱地撤退,还替敌军扰乱自己军的士气,大错特错。”
“大错特错”将士们纷纷大喊,熊力等人扯开了嗓子,喊着:“战战
战战”
王恭当然不会服气,道:“若然对上十万敌军,光有士气有什么用。”
“王将军可知道当年北府兵是怎么打败百万魔军的?”康乐公挺眉的问道
“这……”王恭顿时哑口无言,他当然知道,本来百万魔军气势如虹,就因为在第二战场,被刘牢之所领的先锋部队夜间奇袭而大败一仗,风声传来,魔军士气动荡。
而谢玄施了一条谁都想不到的战计,他以渡江决战为由,让魔军统帅主动退军十里,把战场挪到北域边缘,再决一死战。魔军统帅一听大笑,这小子不懂带兵,有谁会这么蠢?北府兵渡江的时候,不正是魔军趁机冲杀的良机吗?再说战场退到北域,魔军也有便宜可占
于是魔军统帅同意了,他让各部队后移回去,等北府兵渡江就进行屠戮。
没成想那些魔军将士以为这是兵败撤退,士气更加低落了。百万大军后退,本就乱七八糟,战阵不整、将令不达,没想到就在那时,阵后有叛将大喊:“魔军败了,魔军败了”这一喊,一支支部队立时崩溃,将士争相逃命,而谢玄领着北府兵趁机渡江冲杀,就此大败百万魔军。
能胜此战,北府兵的骁勇神威当然是一大原因,另一大原因就是魔军自乱阵脚……
“哈哈哈”将士们对北府的威风战迹都是耳熟能详,一听康乐公的话,纷纷会意过来,要是当时选择撤退,岂不就跟那魔军当年似的,一旦交战,全军覆没。
这个王恭,根本就不会打仗
康乐公又道:“魔军四面而来,必有一战,王将军选择撤退,还没有错吗
“我是希望保住所有人的性命……”王恭还要嘴硬。
“王恭,从此刻开始,你不再是北府一员。”康乐公突然肃起了脸庞,斥道:“就因为你的怯战,险些害我北府三千将士北府没有你这样的懦将。”
“好”这下子,整个北府大营沸腾了,将士们击掌高呼,战兽们都欢畅咆哮王恭早就该滚蛋了,带着他的佛像滚回去京城过他的安乐日子吧
刘牢之默然着没有说话,刘裕等将领皆为之激动,康乐公就是康乐公,一下子就找到了症结所在。
王恭却几乎暴走,气得浑身发抖,怒喝道:“我乃朝廷命将,受皇上的任命,并非军中士官,不是你说革除就可以革除”
“我回京之后,自然会与皇上述说此事,但北府决不会再容你胡来。”康乐公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的退让和商量余地,道:“现在请你站到一边,莫要扰我北府军务。”
“你,你”王恭指着这个老男人,竟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杀意,心头隐约有一把声音响起:“若不是看在太傅对你的赏识的份上,我岂会容许你在北府胡闹这么多年也该够了,我已经给足了皇上和太原王氏面子。”
他再都忍不住,大骂起来:“谢玄,你果有反心你这个乱臣贼子”
康乐公看都不看他一眼,而一众将士们怎么肯,纷纷大怒。
不过王恭毕竟是个人物,不会像泼妇骂街般骂上许久,他骂了几声,就冷哼道:“你的乱臣之心,我定当禀明皇上,也叫天下人得知。”言罢,他傲然地走开,想要离去,却又被众人堵住去路,便昂首而立,心中对周围的人,又一次都鄙夷上了。
不多时,几位狱卒就带着谢灵运走来,众人主动地让开了一条道,欢呼雀跃,称赞着谢将军,也称赞着康乐公。
“参见康乐公。”走到跟前,谢灵运老老实实地单膝跪下,向爷爷行了一个军礼。
“你可知错?”康乐公问道。
这句话让众人一片惊呼,什么意思?谢将军有错?熊力等人瞪大眼睛,难道康乐公也糊涂了?
“小子知道。”谢灵运话声认真,“但情非得己,小子不得不那么做。”
“我什么时候说你错在奋战?”康乐公说着环顾了周围一圈,沉声道:“看看他们,都因为你这个毛头小子而豁了出去,你所行之事,没有错错的是你没有据理力争,还说自己有错,陷将士们于不义”
谢灵运忽然明悟了,脸下也因为羞愧而涨红,是啊他一直说自己有错,甚至也认为自己有错,岂不是说替他讨公道的将士们也都错了?岂不是说他们是真的不忠不义?
军令如山,但如果那个将军毫不得军心,那么军令比纸还要薄。什么时候他有着那么迂腐的想法?整个所谓兵变夺权的事情里,他对王恭有什么是良心过不去的吗?没有。
既然没有,那他为什么觉得自己错?
“我再问你一遍,你可知错?”康乐公又问道。
而众人这时都已经明白了,心里非常感动,康乐公太好了,北府之所以是北府,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府主啊
“我知道了我错在辜负大家的美意”谢灵运大声地喊道。
“谢将军,你才没有辜负我们,兄弟们,是不是?”那边一声高呼响起,随之四处响应,熊力等人喊得声嘶力竭:“是”与此同时,刘牢之的脸色越来越黑,而王恭表示不屑地偏着头。
康乐公这才点了点头,道:“起来。”当谢灵运昂然站起,他拍了拍这孙儿的肩膀,微笑的道:“那一仗打得漂亮”
“谢谢康乐公赞赏,都是因为我们全军临危不惧,视死如归,才会有最后的胜利”谢灵运望向了那二千七百多将士们,看着那些被人搀扶着的伤兵,忆起那些战死士兵,目中闪过了一道黯然,道:“相比英勇战死的兄弟们,我又有什么资格享有这胜利的荣誉?”
刚刚还在激昂大喊的将士们,顿时也都沉默了下来,最值得让人赞颂的是那些逝去的人,他们不是可悲的战死者,而是可敬的英雄。
“嗯。”康乐公又是点头,“你懂得这么想,我很欣慰。”也只有存着这么一颗体恤将士之心的人,才能成为一个好的统领
老人继续说道:“刘都督之前已经对你做出了裁决,你可满意?”
“之前我没什么意见,但是现在,我很不满意。”谢灵运一脸认真,看了看刘牢之,又道:“我并没有过错,我的功劳也非一人之功劳,乃是全军的军功,岂能就这样抵消?至于革除和禁足,我也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将士们又是跟着大喊助威,刘都督已经丧尽民心了,就连他的几位参军,都不帮他说话。
“那对于这次该怎么奖罚,你有什么想法?”康乐公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