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登上木舟后,孔雀也上了船,一头一尾的和那个沉默的墨青一起持桨划动木舟,在河道上徐徐离去。
顾俊趁机整理一下自己,精神侵蚀度24.78%,已到危险的境地,八个美梦只剩下三个,而且都接近破碎。那些藤蔓已经像与他构成了共生关系,深入了皮肉里,拿出卡洛普器械又会暴露自己,先不动它们了。
他缓缓地摘下白色面具,在朦胧的夜色下,阴沉的河面倒映着黑影。
他往河面望了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脸庞……那是怎样的怪脸啊,天花麻斑也比不过,整张脸都是痂皮脱落后留下的瘢痕,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全部还呈紫红色……脖子左侧处有一大道的割痕,尤为可怖。
双目的眼眶还烂成一片,血都流不出来了,两只眼睛眼神空洞,若不空洞就有灾了。
顾俊望着那张畸怪的脸庞,有点恍恍的出神。
真不知道我现在……还是不是咸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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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还没请教该怎么称呼你?”这时候孔雀问道,语气似有点热诚。
“恶梦人。”顾俊用眼球示意,重新戴上了那张白色面具,就先叫着这个名字吧。
乌撒镇和狄拉斯-琳着实有一段路途,孔雀说走陆路需要七天时间,走水路也需要三天。
三天以来,不管在木舟上,还是上岸扎营歇息,顾俊都一边休养自己的精神,一边警惕提防着两人。
在这期间墨青说了不到十句话,孔雀倒是话多,却说得滴水不漏,让他无从判断对方的来头。
顾俊渐渐发现,乌撒镇似乎就是他被祖各们卖给黑商人的那个地方,因为河水变得碧绿,辽阔肥沃的平原也出现了,那些宁静的农舍再次映入眼前。
到了第四天的早上,他们便走在了这座古老小镇的鹅卵石巷道上。这里都是些尖形屋顶的低矮建筑,有些房屋会有突出的楼层悬在街道的上空,烟囱管到处都是,但更多的还是……
顾俊走了一小段路就注意到了,大群大群的猫,它们各种各样,但都体形肥胖、毛发亮丽,不像是流浪猫。
孔雀严肃的跟他说:“乌撒有个规矩,不能伤害猫。猫在这里有极大的地位。”
顾俊不由想起吴时雨说过从那长刀、长弓通感到了猫……
他没有自行离去,而是撑着拐杖继续跟两人前去乌撒神庙。
建在山丘间的神庙建筑群同样简单而朴素,若不说是神庙,说只是家富人的宅院也可以。顾俊没见到这里供奉的雕像,倒是有更多的猫。就在这乌撒最高的山丘顶上,矗立着一座石彻的圆形高塔,攀绕的藤蔓给铺上一层青色。
大长老阿塔尔就在高塔里面,但每天都有很多本地的、外地的人来拜访他,在塔门口排起了队伍。
排队的时候,孔雀又对顾俊说:“大长老阿塔尔是贤人巴尔塞的徒弟,尽得巴尔塞的传授。据说他们曾经去攀爬过哈提格-科拉山,只有阿塔尔回来了,他说巴尔塞在窥视大地诸神的时候被未知的力量抓走了。”
顾俊顿时变了面色,只是被面具遮着而已。
贤人巴尔塞?那个白船老船长,果然是来自乌撒镇的吗……
此时,他仿佛又听到了巴尔塞那一股癫狂的高呼声:
“我,贤人巴尔塞,用智慧凌驾于大地诸神之上,用意志把诸神的咒语和障壁化为乌有!”
那个幻象就是发生在巴尔塞和阿塔尔攀爬哈提格-科拉山的时候吗?又是什么力量把这份狂喜转为极度的恐惧?
巴尔塞接待到来梦境世界的人……这个阿塔尔会不会懂得离开梦境世界的法子?
顾俊心中满是疑惑忐忑,又有些抑着的期待。过了小半天,终于轮到他们走进高塔内了。
就在塔内第一层内间,身着长袍的阿塔尔端坐在一张象牙色讲台上,苍老的面容一看到他们,骤然惊变了神色。
阿塔尔全无往日的平静,惊呼着站了起身,巍巍颤颤的,已是涨红了老脸,“贤人巴尔塞预言过这一幕……破衣者戴白色面具来临……智慧的巴尔塞啊!三百年了,我的学问仍然不及他的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