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程紫玉深知女眷间交往的重要,她打算先让蒋雨萱在京城女眷圈子里混个脸熟。至少她与李纯的大婚,那些往日只得耳闻的名人都会出现,这机会难得……
大婚越来越近。
在皇室有意的抬举下,这场大婚成了世人的焦点。
朱常淇的事早就没人提起。无人知晓他被皇帝禁在了皇家围场。他的病渐渐开始发作,和当日的尼姑一般,一日比一日虚弱。没法根治,只能用各种法子拖着……
一开始,他还挣扎。他不信邪,他不信他会死,他甚至怀疑一切都是阴谋。他试着逃,试着贿赂,试着用各种法子离开,他连狗洞都钻了……
可他没能成功。
换来的,是更为严酷的看守。
自由更少了。
他要求见皇帝。
被拒。
他愤怒,他气恼,他抗争,他还放了一把火。皇帝没来,连于公公都没来。甚至连御医都只送药不冒头了。
他拥有的,只有一小片灰色的天和四堵斑驳的墙。
与他一起被囚禁的,还有他先前的几个跟班。
可这些牲口,一个个都忘了往日是如何的谄媚,此刻一个个都能躺着绝不坐,有的坐绝不站。他一个都使唤不动了……
很快,他连愤怒都没了。
他的眼里只剩下了绝望。
他渐渐清楚,等死——这是他剩余日子能做的所有……
人生经历了落崖式挫折的还有文庆。
庆嫔,听上去位份不算低。
她是一宫主位,听上去也算风光。
可她的宫殿分明就很偏,距离养心殿太远,倒与冷宫所在有些近。
更可恶的,是她的宫宇除了她这个主位,偏殿里一个其他妃嫔都没有。
被册封的当晚,她的“大婚之夜”,她枯等一晚,皇帝却没来。
这是她没想到的。
她的王上还没离开,皇帝就这么不给面子,等将来呢?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她猜对了。
第二日去太后那里请安,太后当着满堂妃嫔,对着她便是一顿训斥和教育。
嫔位如何?
就是小小的答应都在笑她。太后这么不给面,何况其他人?来回慈宁宫的路上,她同样受尽了明的暗的讥讽挖苦和嘲笑。
她尽力了。
她继续等,继续忍,可皇帝就是没有翻过她的牌子。
她学着那些妃嫔去送汤,去邂逅,去勾引,可皇帝从来不看她一眼。
皇帝的态度分明,连敷衍都不愿。
一开始,她还发了几场脾气,可她发现,这空荡荡的大殿里,她哪怕砸碎了所有又如何?
她吊死在横梁上又有谁会在意?左右两殿连个人都没有,说话,差遣和发泄的乐子都没给她留,这是要巴巴耗死她?
她在请安时又见过几次程紫玉,对方每次见她都要教个规矩立个威。她还碰上了几次文兰,对方却犹若不识一般高高在上,连虚情假意也再没了。
恨意渐渐滋生。生活渐渐绝望。
先前的梦想太大,志向太高,以致于此刻的落差让她难以接受。她不想再看人眼色,她打算搏一把。
她找人弄来了毒。
那种还不至于即刻毙命的毒。
看好了皇帝的位置,问好了执勤的御医,算好宫人快跑到皇帝跟前时,她喝下了毒。
文庆很清楚,她涉及了政治颜面,所以她不能随便死。皇帝不会不管她。
她打算用这道毒逼皇帝来见她。
她早就编好了说辞,营造好了氛围,设计好了场景。
她要用凄美,无助,悲伤,可怜,孤单去感化皇帝……
卸下了浓艳妆容,素淡的脸只微微晕了一点口脂,拆下繁复发饰只留了一个松松垮垮的髻,层层宫衣被脱下,只着了一件素色无华在烛光下却又微微带透的宽袍……
她如换了一人,周身透出了另一种风姿。
她满意于自己姿容,她有信心只要皇帝来了,便给予另一种新鲜。
腹部绞痛出现,她躺去床上……
先来的是御医。
解毒不难,用药便可解。
她安安静静躺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外边人声出现,步履临近。
她想象皇帝的表情,心道忍忍再睁眼。
可她只感觉到了一阵风吹来,随后脸上火辣辣一声脆响。
“别装了,醒醒!”一声娇脆女声。
化成灰也认识的声音,文兰。
“不醒是吧?绿乔,给我扇醒她!”
“是!”
文庆装不下去,睁开了眼。可绿乔那个耳光还是先一步打了开。
“你打我?”她一坐而起。“还有你,你个奴才以下犯上,来人!”
“打的就是你!”
文兰不由分说上前,又是连扇两个耳光。
“我告诉你,是皇上让我来教训你的!皇上很生气,将你的处置权放到我手上了!他说了,这样的事不想再发生第二次。文庆,我告诉你,我只说一次,你听好。
这一次,我只给你几个耳光算是惩戒。你给我记牢了。你若再生任何幺蛾子,皇上就不打算再忍你。我会带走你。到时候,我把你送去庙里还是留在府上刷恭桶,倒夜香,就是我说了算。
当然你可以死,但你记住你是联姻公主,你自尽的意义非同一般。你死了的确是能连累我和父王,但你同时连累的还是你的父母家人。你坏了两国情谊,你的家人届时的下场可不在你我掌控了。
所以你认命吧!不用折腾了!没必要也没意义。怎么活都是一辈子,你此刻这样不也挺好?至少衣食无忧,可以过着猪一般混吃等死的日子。”
文兰冷笑离开。
文庆在后咆哮:
“你又比我高贵多少?我是猪,你是什么?睡完一个又一个的鸡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