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有血。”
王玥身下的绿地,正被深色浸染,随后成了暗暗的红褐色。
红色渐渐铺开,那暗沉顿时给在场所有人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王玥的眸子正以可见之速暗淡下去,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一眼不眨,一动不动盯住了贵妃。
而那发抖越来越厉害的手指,依旧只对向了贵妃。这颤抖的控诉,配上她煞白的脸和一地的血,触目惊心……
贵妃痛骂的言语戛然而止。
真的?竟然是真的?
这个时候如被雷劈中在原地的,成了她!想不明白!怎么可能!
有生产过的宫妃上去一瞧,惊叫出声:“快啊,去请御医啊,不得了了,羊水也破了,情况紧急啊……”
“先最好不要移动,待御医看过再说。”
“这个状况,是不是得要催产啊?”
“是吧?估摸止血催产要同时进行了。孩子得赶紧生下来,要不然,只怕要胎……”
众人抽气连连。
谁都懂了,生不下来,就是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众人皆一脸关怀。
有后妃忙着出谋划策,也有人张罗去自己宫里拿参片……
此时的程紫玉已经在安排了。
“你们三个去御医院请御医,有几个都请来,用我的名号!最快的速度!”
“你们三人去附近的宫宇借轿辇。”
“你们三个找最近的宫中借绒毯披风之类过来给王侧妃挡一挡。”
“你们三个去向太后通报。”
“你们三个去找皇上!记着,当众所为,众目睽睽,定要据实相告!”
程紫玉在第一时间已指派了几个內侍。
之所以都是三人,一来增加说服力,可以使请的人最快速度过来。二来闹出大声势,要弄个阖宫皆知,绝不能让贵妃有机会掩盖和糊弄过去。三来是防止內侍中有谁的人,谁的耳目,怕叫人暗中使了手段和手脚……
可即便如此,被她指派着去太后和皇上那儿禀告的几个內侍还是犹豫了。
“如何禀告,还请郡主指点。”据实?他们没那胆子啊!这种腌臜,不但涉及皇室颜面,关键是怕主谋位高权重,随时随地翻盘啊!到那时,他们便成了“搬弄是非”,那小命还要不要了?
“拿我的名头去,就说是锦溪郡主让你们去禀告的,锦溪郡主和后宫众人眼睁睁看着张贵妃推倒了王侧妃。王侧妃状况……不太好。快去!”
“程紫玉,你敢!给我拦住他们!”贵妃怎能让这事发生?御医自然要请,但怎能此刻就去圣上太后跟前定性?一旦传扬开,自己不是百口莫辩?“程紫玉,事情还未查清,你敢胡说八道!”
“还要查什么!”程紫玉声音也是陡然增大。“这么多双眼睛,都看错了?众目睽睽,您刚刚说王侧妃作假在先,这会儿是不是又打算说是王侧妃脚滑了?您若是要彻查,便更要等圣上和太后来做主了。后宫不是您的一言堂,我若没记错,此刻是后宫是太后做主!贵妃要只手遮天吗?”
“你……”大帽子甩过来,贵妃竟然一时间招架不住。她已经慌了,她很清楚,其实不管太后来不来,在王玥倒下那一瞬,她都已经是冒犯了太后凤仪了。
“程紫玉,你知道后宫是太后做主就好,你只是个臣妇,连诰命都还没下的臣妇,谁允许你在后宫指手画脚的?本宫有理说不清,那便请……”贵妃扫眼众人,手指一贵嫔。
“怡贵嫔,在场本宫以下,就属你位份最高,你出来说话!”
“我……妾身……”那位贵嫔支支吾吾。
程紫玉一声冷笑。柿子专挑软的捏。这位贵嫔是皇帝登基前就身边伺候的老人,可混到今日依旧连妃位都没混上,连孩子都没保住。
太后前阵找了几嫔分担后宫内务,同样也是跳过了这位怡贵嫔,原因吗,正是那个绵软无用的性子的毛病……
至于程紫玉的诰命,之所以还没下,是皇帝的意思。李纯未多言,程紫玉也没多问,但其中缘故,程紫玉大概已经猜到了。这事,她一点不着急……
但王玥这里却拖不得。
程紫玉理都没理,走路带风,径直走去了那几个內侍跟前。
“贵妃今番恶行昭昭,已是自身难保。你们还敢听她摆布?你们都不要命了?我有没有资格使唤你们,自有皇上和太后裁定。但既然今日王侧妃是我带出来,那这事我便不能不管。
王侧妃若母子平安,我自当厚礼相谢。若我做错,受了怪责,也自有我一力相扛,绝不会连累了你们!
但若因着你们耽搁了王侧妃这一胎,小皇孙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都罪大恶极!全都是帮凶!我绝不放过!到那时,你们可别怨我手下不留情面!”
紫玉一向善于拿捏人心,几句话便叫几人喉头发紧,双腿发软。
几个內侍面面相觑,头都快低到了腰间,话音刚落,便应是赶紧快跑领命而去。
好可怕!这个郡主分明是庶民出身,怎的比真郡主,不,真公主,不不,比一般后妃,还是不对,应该是,那说一不二的气场,竟比贵妃都还强势啊!那份霸气一开,他们就想跪了,惹不得,惹不得啊!
贵妃的內侍还要去追,柳儿得了程紫玉一个示意,上去就是一脚,直接将人给掀翻在地……
此时此刻,所有人看向贵妃都带上了一层畏惧加厌恶。跋扈到这个地步,连遮掩都不屑,这是何等的嚣张!这珏王连太子都还不是呢,便已如此猖狂,将来若珏王真要登基,贵妃还不得要拆天?这后宫还有谁能容身?
更何况,这王玥怀的还是龙孙呢,即便不看在皇室血脉的份上,也要看在太后的颜面上吧?王玥这一胎,是太后庇佑下的!她倒是敢!……
程紫玉一脸义愤填膺正面贵妃走去。
她刚刚的发声已让她成为敢怒不敢言的众人主心骨一般的存在。当她走到贵妃跟前时,大部分人都噤了声,并站到了她身后或身侧不远之处。
他们虽不敢说什么,但这种偷摸站队并助威支持还是能做的。
事实上,贵妃敢做不敢当,不管从哪一方面,都已经输了个彻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