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趴在他身上的她一动不想动。
好一会儿后,她却是突兀来了一句:
“李纯,你若是不急,我们晚些要孩子吧。”
她只是觉得,若不是在服药,照他这个体力,她该很快就有孕了吧?
“迷上吃肉了?”
“贫!”她掐了掐他唇肉,“御医和太后都说,我的身子近年还不适合要孩子。说实话,王玥吓到我了。她比我大一年,身体底子不比我差,可就那么一次受伤后,差点就和孩子一起没了。她即便算计我,我也对她恨不起来。因为我知道,她若这次不那么孤注一掷,即便我守着她,也未必能保住她。我怕……”
“不怕!你不是王玥,我也不是朱常安。你仇家再多,也有我护着。决不允许任何人对咱们的孩子动手。再说了,你比王玥强大,我也比朱四……勇猛,咱们的孩子,一定也是生命力旺盛的好儿郎!”
他亲了亲她微湿的鬓发:“等你和你的身体都准备好咱们再生。”
程紫玉点了点头。
除了王玥生产,她的忧虑还来自前世,她体会过腹中生命渐渐离开自己身体的那种感觉。那阵阵的绞痛连着心,叫她此刻想起来都觉得恐惧。
“皇上那里能等吗?”
皇帝给的大婚礼,十件有八件是与“开枝散叶”、“子孙满堂”有关的。自己若一年半载生不出,皇帝一定会想法子给李纯延续血脉吧?今日这样的不难办,至少是明着来的,可真要暗里下手的话,她如何能应付?
“皇上那里你别管,我会应付的。你好好吃太后给的药就好。而且……”他低低笑:“你我才刚成婚,最该是如胶似漆不分离之时,你若让我忍上十来个月,我如何受得了?”
“又不正经!”她一口咬上了他的胸。这人,老是让她恨得牙痒痒呢?
他一声嘶,她瞧着那两排牙印,又亲昵拿脸上去蹭了蹭……
这一不小心的动弹,却又触发了某人,隐约又抬了头。
体有所感,她眸子瞪圆,正要逃走,他却已是一个翻身,将人压住。
“春宵苦短,还是要及时行乐,一想到我曾夸口说要生十个八个,粗粗一算,简直可怕,那岂不是意味着我要数百个月吃不上肉了?此刻不勤快,他日必定要留有遗憾啊……”
两人一直折腾到了月上中天时……
后半夜睡眠质量不错,第二日也无需早起。所以程紫玉起身后只有些稍微的腿软,还不至于与大婚后那日浑身酸痛。
问了宫中的消息,说王玥恢复不错,应该很快就能下床了。只是小王子依旧弱得让人心生不忍,连吃喝都是大问题。今早皇上去瞧了眼,盯着还没筷子长的孩子,半天没说出话来,只让好好照顾。
太后拨了几个老嬷嬷过去盯着,御医也被要求一天五趟地跑着……
程紫玉又让人送了点吃食补品去了宫中,这才与李纯一道坐车前往京郊程家庄。
行至门口,程紫玉有意叫慢了马车。
一眼就瞧见了四美。
一夜不见,昨日还风采逼人的众美都形容枯槁,个个都行尸走肉般只知划动手中扫帚,似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
“主子英明!”柳儿笑倒,随后将四人昨晚的惨况一一说来。
桃林的大长腿唯恐被拔头发送回宫,乖乖捡了一整夜的桃花瓣。那片林子虽只有十几棵树,可落红却不少,再加上时不时有春风掠过,叫大长腿忙了整整一晚上。
到天亮前实在熬不住,她靠着树眯了一会儿,醒来就染了点风寒,咳嗽喷嚏不止,风采全无,还多了一对黑眼圈。
她委屈了一夜,但用那哭肿的双眼瞧见另外三位同伴后,突觉自己的运气原来是最好的……
湖上那位多才艺的美人状况还不如她。
美人刚上了湖面弹唱便引起了注意。将军府的随从们得了夏薇示意,将舟推得远了些。很快这色艺俱佳的美人便引起了湖面经过的船只围观。当然,其中既有普通的渔人,摆渡人,也有夜游的纨绔。
谁叫这位本就貌美非凡,在四美里也是样貌最出挑的,夜晚湖面的春风又生生给美人增添了几分妩媚和奔放。一时间,口哨声,叫好声,调笑声,招呼声不绝于耳。
美人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先前看中的是皇帝,后来相中的是李纯,这会儿被一众凡夫俗子这么评头论足,顿时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偏生还有浪荡的开口调戏,扔了铜板到她跟前叫买她一夜。
美人愠怒难挡,拍案而起,痛骂众人的同时,表示自己不是陪客的,更不是那青楼的。哪知话音未落却引发了更多的嘲笑和诋毁:那这夜色孤舟上,既是弹又是唱,不为揽客难道还是在苦练技艺不成?哪个良家女能抛头露面,形单影只地做出这般浪荡之举?与其既当又立,不如直接大方认了。说到底是为了开高价,不如直接报个数……
有口难言,想着上舟前夏薇姑娘的警告,她实在不敢得罪李纯,生怕明日引了圣上雷霆震怒,只得生生忍了下来。
有纨绔见她被调戏不还击,胆子也大了些,言辞越发大胆粗鲁,船只也渐近。有人向她伸出了手。美人吓得花枝乱颤,一不小心就掉进了湖中……
人被将军府守在一边的侍卫救起,众人也终于知道是将军府在对府中下人“培训”,这才悻悻离去。
被救起的美人再次回了舟上,却已与先前判若两人,只呆呆弹琴唱着毫无灵气的调调,一个时辰后,嗓子倒了,手指破了,两个时辰后,终于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若说这两位一个是体力上被教训,一个是尊严被“摧残”。那位因“烫伤”而泡油水的美人,受害的则是自信,被占据的是恐惧。
正如夏薇猜测,原本厥过去的美人在被香油味一熏后便醒了来。
大缸里放足了材料,所用的酱油还是老抽。乌漆嘛黑倒下去不比墨汁颜色浅,却比墨汁要粘稠恶心了许多。
可怜那美人往日都是泡的鲜花浴,涂抹的是增白的香乳香膏,这才养成了吹弹可破的白嫩肌肤。
一朝瞧见那黑漆漆,黏糊糊的酱油拌香油,吓得腿软无比,唯恐一晚泡来白嫩肌肤变黝黑,届时纵然胸部依旧波澜壮阔,也再不能勾人食欲了吧?
她是个能闹腾的,嚷嚷着要见李纯,还搬出了皇帝来叫嚣,死活不肯进水缸。
夏薇得了禀告不以为然:“扒光了扔进去就是,要么自己赤身裸体爬出来,要么乖乖泡一泡。罢了,我心善,把缸中汤水热一热再请美人泡浴,期间记得换水保温,可别冻坏了那美人……”
殊不知,那水调好一加热,愈加浓稠并刺鼻,从烧水的婆子到看着的丫头,全都敬而远之,更不提那“身娇肉贵”的美人。
一晚上下来,美人不但吹弹可破的肌肤变得皱皱巴巴,还泛着洗都洗不净的油光。最可怕的,是她还真就被染色了。
莹白玉质肌肤被晦暗泛黑的皮层所取代……
怎么看,自己都与美无关,反而像一只腌制了整晚正要上锅的食材。
而站到前门大街后,她的世界更崩溃了。她发现,经过的男子也再无人用吞口水的表情看她,她,泯然众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