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紫玉告诉入画,自己不会随意做她的主,让她一切自己随心,等有了决断再来与自己说。
之后,程紫玉便看了一路的好戏。
一开始的入画是坚决反对程子鸣以照顾她之名入京的,始终没给他好脸色不说,还几次三番暗搓搓地给程子鸣弄了些恶作剧。
程紫玉知道入画意图。
一来是为自己顺气,二来是想在整治程子鸣的同时叫他知难而退。
但程子鸣每每都以痴憨收尾,没露丝毫不满,默默将亏当做福来吃,反而每每倒弄得入画不知所措间带上了愧疚,并多看他几眼。
不知不觉间,入画的手段也在慢慢软和。但程子鸣,却是几十天如一日地春风和煦,无微不至。
入画对他的抵触以双眼可见之速缓和。
慢慢的,倒是程紫玉开始觉得自己看走眼了。她的大哥,不像是痴,分明大智如愚!硬生生的,看似要把入画那坚冰造的外壳给融了。
这一点,在程子鸣每每以画作或是设计来向入画“讨教”时最明显。
入画人如其名,唯一的兴趣爱好便在画上,在这种百无聊赖的赶路途中,这确实是个消磨时间的好法子,也只有如此,她才每每拒绝不得,更愿意与程子鸣多说几句,并进行一番切磋探讨。
别的不说,总之这千里之途赶下来,那两人亲近不少。这更叫程紫玉觉得一贯来怕是小瞧了程子鸣。
她越想越觉得是。
她渐渐开始怀疑,是否自己从小担下了太多,才使得两个兄长的闪光点都没被发现?
此刻二哥全力春闱,大哥也似乎生出了斗志,程家男儿也是可托付的是不是?
她忍不住开始想着,若入画真成了嫂子后,大哥的肩膀会否因为责任而愿意承下些家族担子?那李纯大概也不用入赘?只要大哥靠谱,有入画在,他们的孩子一定也是可造之材,那她也不用违背祖训,程家手艺还是可以长房之制相传?那她,是不是可以和李纯周游天下去?……
如此一来,程紫玉看程子鸣的目光也热切了起来。好大哥,得争气啊!……
由于程紫玉身孕和伤情的缘故,他们走走停停,行至京城,足用了二十多日。
程紫玉一行人在一路官府护送下刚一入京畿,便见李纯已带人来迎。
知道前程已定,李纯年后便将卸任,从此回归自由,程紫玉也是欣喜,好了,苦尽甘来,仇敌已除,心愿已满,以后便可以舒坦平安过日子了。
两人已有近半年没有好好说话,久别相见,情意深重,一见面便关上了车门。
只是两人均未想到,没多久车门被叩响,是有客到了。
朱常哲。
他亲自微服到了城外相迎。
李纯忍不住眯了眯眼,暗道这货消息倒是灵通。
再见面时身份已是大变,程紫玉不敢怠慢,略有拘谨赶紧下车,带着所有人来磕头。
“别有负担。我今日既微服而来,便不是皇帝。”朱常哲没让她跪,也免了所有人的礼。“别把我当君,你可依旧视我为伙伴,朋友,随意些便可。”
顶着李纯火辣辣的眼神和不善的表情,朱常哲笑得更灿烂了。
“紫玉在我心里,非同一般。”在李纯扬起拳头前,他赶紧一把搭手到李纯肩上,全是亲密。
“紫玉是我救命恩人。短时间内她救了我四次,她的密室藏匿我算一次,她的大夫救我算一次,她南下带着太后和卫兵寻我算一次,后来她保我北上,为我拖延时间顺利入京算一次。这恩情大了去了,尤其后两次,她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如此大恩,就我个人而言,基本已属还不清了。
如此大恩人,先前在荆溪没能相见,心头难安。当时我便下了决心,只要有机会,一定全力相报!”
这四恩缺一都不可能有此刻的他,朱常哲说着说着便多了几分郑重,他扫过入画程明等熟人,眼里全是温和。
“诸位,别来无恙!程家人,都是我的恩人!你们与我共苦过,今日开始,便当与我同甘了!”
朱常哲一抱拳,众人皆受宠若惊。
“我置了宴,给我的大恩人们接风。”
李纯程紫玉看他眼神坦荡,言语诚恳,心头最后的大石也放下了。他的善意很明显。
放下国事,当着城门众人这一番话,正是给李纯和程家上下一定心丸,更无疑向全天下宣告了他的庇护之意。
如此这般,将来纵使李纯退下,也无人敢动程家一下。
无视周围上下人等惊得要掉出眼珠子的表情,朱常哲拉着李纯:“走吧,你我兄弟喝上几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