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礼义坐在沙发上显得很从容,话语里却是轻飘飘的,没有太多的实际内容,基本上就是重复了何泽学的观点。
“老秦,你的意见呢?”沙正阳很不满意,但是却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驳斥。
“县长,安监局就那么几个人,恐怕要监督落实,力有不逮啊,所以只能采取抽查的方式来监督,我们局里也接到过反映,查过三次,井口的确是处于封存状态,并未解封,这一点我也亲自去看过,但若是说那裸露煤层的偷采,如何书记说的,这就不归我们安监局监管了,如果一定要定性,勉强算是证照不全的销售煤炭吧?这是我的理解。”
秦淦昌显然老奸巨猾,先把自己摘了出去。
他听出了沙正阳话语里的不满,但是却又不愿意得罪辛礼义和何泽学。
这里边很显然牵扯到很多人的利益,不仅仅是辛礼义和何泽学那么简单,作为安监局长,只要确保不出安全事故就够了,其他他不想掺和。
沙正阳看了一眼秦淦昌,这个家伙倒是老到,不过说话也算客观,这种类似于没办证销售存煤,的确不该安监局管,但这该谁管?工商局?
以前余留下来的煤炭卖掉,自己一个县长也要去过问有没有证,能不能卖,这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
“情况大家都介绍得差不多了,我想大家心里都有一个谱了,老何,卖掉余煤我想这个问题我们不深究,但是如果继续开采哪怕是裸露在外的煤层,这涉及到未办证就生产了,哪怕不涉及到多少安全风险,但我觉得还是不妥,应当要予以制止,这件事情你们镇上要监督落实,刚才老辛也说了,县安监局要督促煤矿业主办证,但标准不能降,而且要确定一个时间段,不能老这么拖着吧,……”
打发走了这帮人,沙正阳才抚额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对付这些事情这些人,要比搞经济工作难搞得多,这才是正常业态,这样才是一个最现实直观的县长生涯。
不经历这些波谲云诡,你这个县长就是不完整的,也是不成熟的,也不现实。
只有在这种事情中你才能慢慢体味到这个社会的现实和复杂,也才能接触到真阳县内最真实或者说灰色的一面。
而如何来处理这一类事情,也是对一个县领导全方位能力和政治品质的考验。
毫无疑问,这桩事儿里边有很多猫腻,辛礼义表现出来的漫不经心肯定有些做作的姿态,但是他隐约流露出来的有恃无恐却更值得深思。
沙正阳知道辛礼义和袁成功的关系还算不错,但是也还达不到多么深层次的阶段,这从年初调整县政府班子成员工作分工就能看出来。
辛礼义很显然对自己分工不太满意,但是袁成功却没有过多干预,最终还是按照沙正阳意图进行了调整。
但即便是有袁成功力挺他,他也不会想不到袁成功在县委I书记这个位置上还能干多久吧?
袁成功走了呢?或者辛礼义算定自己没法接任书记?
恐怕他还不敢冒这个险吧?
正因为如此,沙正阳才意识到这里边肯定有些自己还没有掌握到的东西。
刘忠虎那边的消息传回来,几家煤矿明面上的承包人已经很清楚了,夏克林的确是其中的一员,但绝不仅止于夏克林。
甚至连夏克俭都来和自己说过,他那个堂弟恐怕有些名堂,但具体有什么名堂,夏克俭也不太清楚。
不过沙正阳并不担心,自己给秦淦昌划了线,必须要在一个月内对这几家煤矿的安全设施投入进行核查,如果没有投入,或者投入不到位,那么这种煤矿就要果断彻底关停,国土局、工商局和税务部门都要介入。
这是一个紧箍咒,也算是敲山震虎,这个紧箍咒勒紧,不怕背后人不跳出来。
沙正阳其实很不愿意触碰这类事情。
前世经历告诉他,触碰这类事情往往是吃力不讨好,甚至招来不少麻烦,但是作为一县之长,作为一个要承担责任义务的领导,他却无法回避,责任和良心都要求他必须要去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