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冯紫英没有明说,方有度也是懂规矩的,知道这等军务多一个人知晓便是多一个走漏风声的可能,也不多问,“那下两三期要不要考虑多做一些军务方面的内容?”
冯紫英想了一想道:“还是按照原来的构想走,不过方叔,除了军务外,我建议你也可以收集一下与白莲教相关的消息,你在刑部,有这个优势,另外多和龙禁尉那边联络一下,……”
“刑部没问题,龙禁尉那边……”方有度摇摇头。
冯紫英也知道和龙禁尉那边不好打交道。
自己能和龙禁尉这边拉上关系一方面是机缘巧合,从临清民变时就有了交道,另外也有自己是武勋出身的缘故,武勋子弟挂虚衔许多都是挂在龙禁尉中,多了几分亲近,当然更主要的还是自己入了皇上法眼,龙禁尉自然就要另眼相看,所以也就好办许多。
但换了别人,特别是寻常文官,那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龙禁尉怵御史们,但是寻常六部和地方上的官员,他们可没什么顾忌,更别说要配合你,那就更别想了。
“紫英,怎么突然你又对白莲教感兴趣起来了?哪里又有出问题了么?”
方有度是知道临清民变是和白莲教有很大瓜葛的,但是平定白莲教之后,官府并没有大肆宣扬,就是担心这等宣扬会让白莲教影响传播更广。
“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两年里怕是要出乱子,但现在又吃不准究竟哪里会出问题。”
冯紫英很难得和人这样敞开心扉畅谈,方有度算一个,练国事算一个,原来读书时许其勋算一个,在西疆时郑崇俭算一个。
“那你这个预感就太玄了。”方有度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在刑部这边也大略看过,白莲教的动向不多,主要还是集中在北直和山东,山西、陕西、南直也有,但不多,当然兵部职方司那边据说也有边墙之外丰州板升那边的白莲教动向,但那都是我们大周疆域之外了,总的来说,和前几年没太大变化,无外乎就是某地又秘密聚会了,某人又流窜传教了,地方官府多有抓拿其中为首者,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但那些是真正的为首者么?”冯紫英冷冷地反问。
方有度哑口无言。
谁都知道白莲教真正的高层基本上都是潜于背后,要么是地方上具有相当势力的士绅,要么就是当地依托寺庙道观为幌子的方外人,甚至还有地方上的一些小吏,但是你想要找出来,难度却很大。
“所以方叔,白莲教不可小觑,我五年前在临清深有感触,而据说山东南边儿和西南边儿其势力更甚,北直更是他们巢穴,顺天、永平、广平、真定、保定、河间诸府尽皆有泛滥之势,你在刑部,恐怕要多关注一下。”
冯紫英也知道方有度也只是一个观政进士,刑部事务也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而且这些事务要论真,也该是地方府州县的事情,刑部不可能插手太多,但他委实有些担心播州杨应龙会和这些白莲教有瓜葛,一旦联手,其危害之烈,难以想象。
“紫英,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了,《内参》上我可以把原来收集到的一些东西整理总结一下,嗯,定名为《警惕北地白莲教势力泛滥带来的危害——永平、广平、河间诸府白莲教相关案件分析报告》,看看能不能引起尚书和侍郎们的重视,嗯,也看看诸位阁老的态度,就怕诸位都不以为然啊,估计效果还不如你去他们面前说一通呢。”
方有度也有些无奈地摊摊手,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和冯紫英之间的差距。
“方叔,未必,我这么空口白牙去说一通,意义不大,他们不会相信,但是如果你能先通过这些文章预热一番,可能就不一样了,这样,不如你先就这个问题做两期,一期就是你刚才提的,另一期也做一做丰州、板升那边的白莲教情况探析,嗯,兵部职方司那边有一些消息,你和非熊打个招呼,你们两人来做,……”
二人正说间,宝祥突然连门都没敲闯了进来,“爷!”
见冯紫英森冷的目光,宝祥吓得赶紧跪下:“爷,有急递!”
冯紫英也知道若非特别急的事情,以宝祥的性子,是断不敢闯自己书房的,哪怕是外书房,那也是自己和朋友、同事商量正事儿的,任何人未得通传是不能进来的。
“说。”
“扬州来的,林老爷怕是……”宝祥满脸是汗。
冯紫英呼啦一声站起身来,“怎么了?”
“说林老爷怕是不行了。”宝祥只管跪着叩头,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