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兴王府出了皇帝,事情就被凸显出来。
朱四道:“吏部选官,给一个举人选正九品的广积库大使职位,协助朕来清查河工账目,不会在杨阁老看来都坏了朝堂规矩吧?朕就是想人尽其才,可没有要对其偏私的意思啊。”
杨廷和被朱四呛了回来。
一个广积库大使,又不是什么闲差,辛苦不说还没有什么油水,论在举人心目中的位置甚至还不如一县教谕,教谕总归是清贵之任。
杨廷和道:“陛下若真有意将其调往户部,不如就此事召集朝臣商议?”
“朕不想对外宣扬。”
朱四每次接话都很干脆,完全是不假思索,体现出其清晰的思路,“朕让彻查河工,乃是暗地里调查,若是将事拿到朝堂上公开说,所有人都知晓了,既不利于将账目查清,还会带来诸多麻烦。朕召杨阁老前来商议,请杨阁老给朕面子,让唐先生可以为朕所用。多谢杨阁老!”
……
……
杨廷和很生气,但最后还是默认了此事可行,并表明会跟吏部的人沟通。
当天上午他无心回文渊阁办公,而是直接出了宫,来到东安门外金鱼胡同一处私宅,此地乃杨廷和午休和早朝前临时落脚处,偶尔也在此与朋党商议,他来到书房立即派人去将杨慎找来。
“……父亲因何事叫找?”
杨慎有些莫名其妙,照理说朝中没发生天大的事,父亲不可能随便找自己来这个地方叙话。
杨廷和当即询问:“今日你可有将唐寅之事,找朱浩求证?”
杨慎点头:“有。”
“几时?”
杨廷和继续提问。
“才刚说完,他将唐寅在王府内的情况和盘托出,这才没过多久,父亲便派人来寻……”杨慎仍旧不解父亲为何如此生气。
杨廷和眉头紧蹙,想了想后再问:“那他可有出过翰苑,或是见过什么人?让人出去传话?”
杨慎听出问题所在,急忙问道:“父亲,可是有人将消息外泄?”
杨廷和闻言将手上茶杯掷于地上,“啪”的一声,茶杯摔得粉碎:“今日朝议后,陛下单独召见,提及要给唐寅封官,早不提晚不提,为父刚得知此人在兴王府,怎么这么巧陛下就主动提出为其请官?”
杨慎急忙道:“父亲息怒,孩儿跟朱浩提及后,他一直在修撰房,未见其跟人交谈,再就是时间也对不上,他……不可能往外边传话。会不会……真是事有凑巧?”
杨廷和不答,生气的神色分明在说,天下间哪里有那么多巧合?
“父亲,唐寅不过一介举人,陛下要给其封官,于法理不合,父亲回绝便是。”杨慎再献策。
杨廷和冷笑不已:“陛下说了,要以唐寅查河工账目,还提到不过是将其委派为广积库大使,更可甚者为父提及广积库乃贮藏火药制造材料之地,应以懂行之人守之,陛下竟能对答其在安陆时曾以火器大破贼军。分明有人教陛下如此说,连这差事,估计都是唐寅自己盘算好的,目的就是跻身朝堂。”
“这……”
杨慎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终于明白杨廷和为何会如此生气。
感情杨廷和先前在小皇帝那儿吃瘪,所能想到的一切理由,都被小皇帝合理怼了回来,就好像有人提前编排好一般。
杨廷和在朝堂中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几时受过这种窝囊气?
杨廷和道:“那你可有提前将此事告知他人?令陛下早有准备?”
杨慎想了想,似是想到什么,欲言又止,场面僵在那儿。
“用修,以往为父觉得你行事谨慎,深谋远虑,但最近……自从新皇登基后,你身边多了那些狐朋狗友,非但没帮到你,却总是坏事,你难道不该检讨一下吗?”
杨廷和认定儿子提前把事告知他人,才导致皇帝有所准备。
杨慎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躬身行礼:“父亲教训得是,以后再有此等事,无论身边人多值得信任,儿也不会再提前告之。”
“明白就好!”
杨廷和气恼不已。
但总算知道是杨慎这边出了问题,并不是唐寅或是小皇帝神机妙算,心里总算舒服了一点。
将儿子教训一顿后,他便回宫去继续处理朝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