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所谓的永徽盛世。
不管长安是如何的繁华,对这里的百姓来说,不过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境而已。
并辔而行的温柔见云初长时间的沉默,还以为他在酝酿诗情,只是等了许久之后不见云初吟诗,就好奇地问道:“为啥不吟诗?”
云初奇怪的看着温柔道:“为啥要吟诗?”
温柔道:“此情此景难道不值得吟诗一首?”
云初摇摇头道:“我满脑子都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诗句,那里还能做的出新的诗来。”
狄仁杰点点头道:“曹孟德当年前往曹州的时候,估计就是这个模样。”
温柔摇头道:“那是战乱岁月,如今是太平光景。”
云初指指光秃秃的无皮榆树道:“有什么差别吗?”
温柔道:“那不是遭灾了吗?”
云初道:“长安县在过去的六年间,分别遭遇了水灾,旱灾,虫灾,霜灾,可曾对百姓的生活有太大的影响吗?”
温柔瞪着眼睛道:“你这样说可就是抬杠了,黄河在此地不停的摇摆,一会在东,一会在西的这里的人怎么可能过上好日子嘛,你我都明白,富裕的前提是安定,不安定还要个屁的富裕。
再者,始皇帝当年来到这里的时候,见此地沼泽众多,雾霾整日不散,所以,将此地明明命名为东昏县,直到汉初,皇帝觉得这个名字不好改名东明县,此地整日里雾气缭绕的,不好治理。”
云初撇撇嘴道:“因才治理才是好办法,你没办法,不代表别人没办法。”
温柔拱手道:“别光说,你来。”
云初摇头道:“我还是继续留在长安的好。”
温柔大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陛下渡河去了济州,就把我们安置在河这一边的曹州,与我们隔河相望,你说说,是个什么道理?”
云初叹口气道:“替他守好曹州黄河浮桥,万一,在济州事有不谐,可以从渡桥上后退到曹州来。”
狄仁杰道:“陛下觉得有裴行检跟薛仁贵两路大军,还不能保证他的周全吗?”
云初道:“既然兵力富裕,陛下自然是怎么安全怎么布置,毕竟,陛下此次进入山东,河北,准备做的事情会引起很多人仇恨他的。”
温柔呲着牙花子道:“裴行检这个家伙在巨野境内一日屠三千人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云初沉默不语。
裴行检是一个喜欢以理服人的家伙,说到杀人还真的不是他的强项,这一次之所以回逆天而行,九成是得到了皇帝的旨意之后才动手的。
很明显,皇帝已经感受到了威胁,准备退缩到后军云初这里来,这样,就能解放薛仁贵的大军继续参与山东,河北的布置。
这样做不能不说是一种很智慧的办法,同时,也给了云初前所未有的信任。
这里同样是一座军州治所,是河南黜置大使阎立本的衙门所在地,皇帝既然到来了,阎立本在本地的权柄自然被革除,事事由济州刺史裴守真出面。
自从这里开始出现成建制的贼人团伙之后,阎立本就坐卧不安,虽然年迈体弱,阎立本依旧亲自披坚执锐为皇帝看守行在大门。
皇帝几次要求他不要这样做,阎立本却说皇帝一日不离开济州治所濮阳城,他便一日不解甲。
没办法,李治也拿这个老顽固一点办法没有,就邀请阎立本进了行在,亲自守卫在他的身边,一来向阎立本宣示他是信任他的,二来,他不想让这个老臣子在外边受罪。
“陛下,云初大军已然如期抵达曹州,听说大军才到曹州,就已经控制了曹州大半,陛下此时若是能渡河去曹州,则是万民之福。”
今日阎立本才来行在值班,就喋喋不休的向皇帝谏言,希望銮驾能够过河。
李治瞅着胡须花白的阎立本笑道:“在爱卿眼中,朕难道是胆小如鼠之辈吗,荒野间仅仅出现了一些贼人,朕就要退过河,岂不是在长他人志气,灭我大唐威风?”
阎立本吞咽一口口水道:“陛下身系我大唐江山社稷,如何能轻涉险地,山东,河北有少许贼人,大军一到自然冰消瓦解,只是这濮阳城乃是苦寒之地,陛下身体一向有恙,不如去更加暖和的曹州避寒才是上策。”
李治摇摇头道:“朕那里都不去,就留在这濮阳城,看我大唐儿郎是如何扫清妖氛的。”
阎立本上前一步道:“既然如此,陛下且容老臣亲自上阵,早日为陛下扫清不臣。”
说着话就要佯装离开。
原以为李治会阻止他,没想到李治就笑眯眯的坐在那里不动弹。
阎立本走了两步,无奈又转回来道:“看来陛下是真的不怜惜老臣这条老命了。”
李治挥挥手,殿内的宦官就一拥而上给阎立本卸了甲,在皇帝的示意下给他披上了一条狐裘。
李治冲着阎立本招招手道:“战阵上的事情有裴行检,薛仁贵他们去考虑,爱卿不如过来看看朕绘制的这副《巨熊啃竹图》是否已经登堂入室。”
阎立本苦笑道:“老臣更希望陛下能与老臣商讨一下目前的局面。”
李治大笑道:“区区几个蟊贼,何劳朕的右相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