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均平富,等贵贱,才是士大夫等利益既得者最害怕的一件事。
从陈胜吴广开始,波澜壮阔的农民起义几千年来,最鼓动人心的口号就是“等贵贱,均贫富”。虽然是一个几千年都实现不了的乌托邦,但是谁不敢藐视它的号召力。
一旦这个口号被雷泽县第一个人喊出来,马上就会有无数人跟随,随即,一场即将席卷天下的造反浪潮将会出现。
云初当然是故意的,也属于一次谨小慎微的试探,只要均田地,解放奴隶这种事在雷泽县出现,就会留下属于他的印记……所以,存在很重要。
温柔根云初走的最近,日常中自然会被云初潜移默化的给影响了,同时,他又是一个极为聪明,又喜欢自省的一个聪明人,所以,才能在事情有了一点端倪之后,就已经察觉到了可怕的后果。
如果云初想要造反当皇帝,温柔绝对会欣然从命,可是,狄仁杰就不会跟随,哪怕他们三个是过命的兄弟,狄仁杰依旧不会跟随他们造反的。
如果云初想要在大唐闹革命,绝对只有他一个光杆带着一群农夫,奴隶们揭竿而起,温柔是绝对不会参与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可能没办法过那种人人平等的日子,高高在上的俯视苍生,怜悯苍生的事情温柔很喜欢。
至于把自己也弄成苍生,温柔是不会干的。
才到中午时分,天使就已经来到了浮桥的桥头,守在桥头迎接天使的云初,一看到天使,就用力的揉一下眼眶,将眼眶弄得通红之后,就快步向前两步,伸出双手急促的道:“多年不见,贾兄一向可好。”
马上的贾春言此时已经是长须飘飘,见云初上前迎接,从马上跳下来,也快步向前,紧紧握住云初的双手道:“宇初贤弟,想杀愚兄了。”
一阵唏嘘过后,贾春言唤来了年纪比云初还要大的贾国忠,恨恨的道:“平日里胸无点墨还骄狂无知,此次若不是你云家叔父看在老夫的颜面上帮衬一二,一旦有事,便是灭门之祸。”
贾国忠虽然不知道父亲为何会这样说,不过,他还是很老实的过来向云初行晚辈礼。
云初看一眼贾国忠道:“还需磨练,过得几年,必定是国之栋梁。”
贾春言此次前来虽然带有前往鄄城,鄄城,雷泽三县巡查的任务,然而,他最看重的任务却是告诉自己的儿子贾国忠,一旦浮桥这边有事,需立刻向云初所部靠拢,至于守卫浮桥这等军机大事,也需要在第一时间交付云初。
所谓知子莫若父,贾国忠是一个什么货色,没人比贾春言这个父亲更清楚的了,贾国忠如今能一步步的走到金吾卫将军这个高位上,其实就是贾春言这个当老子的拿自己的前程换的,否则,他也不至于在散骑常侍这个位置上一待就是十年了。
他一直认为,散骑常侍这个位置简直就是为他专门设置的,没有比这个能最大可能靠近皇帝的位置更适合他的了,什么侍郎,尚书,宰相,哪里比得上天子近臣来的舒坦。
自从听说那座浮桥是皇帝最后的退路,贾春言就深恨自己为何要推荐儿子来代替李绩守卫这座桥,原以为可以提高儿子的名望,现在看来,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替死鬼。
如果裴行检,薛仁贵能镇压的住山东,河北的豪族,地主也就罢了,如果不能,云初这里就是皇帝的最后一道防线。
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过去,贾国忠都无法担当这个大任。
此次前来,皇帝还专门交代了要贾国忠听云初将令的话,人精一样的贾春言如何不知,自己的儿子留在浮桥这边就是一个充数的,一个可以合情合理替换掉李绩的借口。
邀请贾春言进入中军大帐叙话,云初开门见山地对贾春言道:“雷泽县有些不妥,如今还在继续整顿中。”
贾春言这种人自然有闻弦歌而知雅意的本事,随即笑道:“老夫以为鄄城最靠近东明县,重要性无可取代,老夫准备与君侯告别之后,就立刻启辰前往鄄城,而后是临濮,雷泽再次之。”
云初端起茶杯道:“你我不妨以茶代酒,先满饮此杯。”
贾春言按下云初的手道:“雷泽县到底怎么个不堪法,宇初不妨明言,愚兄虚长几岁,说不得能出一些不值钱的主意呢。”
云初长叹一声,重重的将手中茶杯顿在桌案上,低声道:“陛下将安定公主借养在云氏的事情贾兄可否知晓?”
贾春言点点头道:“听闻安定公主在宇初的指点之下,已经有了女陶朱之名,可喜可贺啊。”
云初咬着牙道:“到底年纪小,在我按照陛下旨意取了雷泽县县令的首级,将所有吏员下狱之后,雷泽县一时之间,竟然出现了权力空白,于是……”
贾春言笑眯眯的接话道:“于是,安定公主便驱逐富户了?”
云初点点头道:“富户带走了不少丁口,她见雷泽县丁口下降的过于厉害,就准许流氓,隐户,仆婢所属在雷泽县上民户,如今,似乎有些停不下来了……”
贾春言闻言哈哈大笑,指着云初道:“如此说来,此次愚兄居然能从安定公主手中拿到好处?”
云初跟着笑道:“公主有错,责在我这个当师父的头上,贾兄但有所需,云某定然涌泉以报。”
贾春言笑道:“其实,只要杀了那些逃奴就好,至于,流氓,隐户所属,问题不大。”
云初道:“杀了那个县令吧,都是这个混账迟迟不肯到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