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的房门关合。
容宗瑾看着眼前空荡荡的酒盏,眼中波光几辗,终自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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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匆匆而过。
容纤月觉得自己每天就像是上了弦的钟表,滴答滴答的走个不停。
除了看书册,练习自己的内息,晚上帮着某人完成据说是因为她才有的那些歌功颂德,抑或者是辱骂什么的字眼的折子,就是把容家上下的那些亲朋好友的卷宗看个清楚。
试想这位皇帝通知了帝后省亲也没几日,她以为也就是声势浩大点儿的回娘家而已,可随着跟前这一摞一摞的容府的亲朋卷宗一拿过来,容纤月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有些大。
幸好,倒也并非只有她这样以为,春桃也是满脸的惊恐,说是从前容府每年府中上下聚会也没有这么热闹来着。于是,她也是稍微的放下些心。不过她也还是认真的把这些卷宗看了个清楚,毕竟好歹她明面上还是容家的女儿。
只是当省亲那日至,她在凤仪宫宫中上下宫婢的侍奉下穿戴整齐,在前面的庭宫处等待凤辇驶过来的时候,她也总算是知道原来红楼梦里那个写元春省亲时候的浩大声势,还真是没有夸大其词。
四周的凤鸾仪仗,比起先前伴驾前往秦山玉佛寺几乎没有半点儿的差池,不止如此,当凤辇驶过来,她发现凤辇之上竟然还插着一道飞龙旗帜。而就是这道旗子,使得本就富丽堂皇的凤凰驾辇变得更加的庄严威武。
这是——
“皇后娘娘,请上辇!”
说这话的是常总管。
容纤月下意识的抬头一看,明明是她的凤辇之上,里面已经先坐了一个人。
而那个人,不就是皇上夜凌璟。
说是皇帝偕皇后省亲,可这皇帝坐在她的凤辇上又是怎么回事?
“皇上?”
容纤月脱口而出。
而不止是她,就是连后面陪着皇后一同出来的一众美人儿也都目瞪口呆。
当中,不再有禁足之罚的德妃容纤染嘴角狠狠一抿,执手挡到了自己的腰腹之间。
……
闻声,凤辇里的人挑开辇帘,俊美的面容半隐在车帘之中,如墨的眸子只在那些美人儿的身上扫了眼,就只落到了容纤月的身上。
“还不上来?”
低低威严的话语,可当中隐含的宠溺,容纤月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不由自主的扬起唇,踩到了车凳上。
当她落座,跟前的车帘放下,外面宫中美人儿还有侍卫们高呼的“恭送皇上,皇后——”的字眼响起的时候,容纤月不由得看向身边的人。
他的眸若星辰,只是淡淡瞧着她的神情,就让她的心头一阵悸动。
“是不是觉得朕很好!?”
夜凌璟捏了下她的鼻头,侧身在她的耳边说道。
容纤月抿了嘴角,正想要回一个淡然的眼神,可或是车子晃动,他从她的身边撤回去的时候,他的唇角在她的耳朵上滑了下。立刻在她的耳边带起一阵悸动。
容纤月缩了缩脖颈,瞪
过去。
只是看在夜凌璟的眼中,只是嗔怒。
夜凌璟低笑,宽大的袖口一甩,就拦到了她的腰身上。指腹摩挲,落在她的身前腰腹。
容纤月心头一动,回眸相望。
……
虽是帝后省亲,可因前往之处乃朝中容相府邸,是而百官一早俱都立在前面的宫门相侯。
照着礼仪,先是帝王驾辇,随后是皇后凤辇,可当前面的仪仗过去,帝王驾辇迟迟未至,官员们正是奇怪,便眼见着凤辇缓缓而来。而凤辇之上,帝后的身影相依而坐。举止亲密。只看的那些官员的眼睛瞪的一滚一滚。
早就听闻帝后亲近,可这样的如胶似漆,到底是好还是坏?
站在官员之中的谢安华面色沉静,宁王夜凌澈嘴角还是似笑非笑的弧度,只是眼中已经暗光浮动。
凤鸾中,就在驶出宫城的霎那,容纤月就已经看到了外面的官员。心知道某些必要的雍容端庄还是要有的,容纤月也只能就任那只手在她的腰间沾她的便宜,只是当凤辇从那些官员跟前经过的时候,容纤月突的发觉似乎有什么异样的注视落在她的身上。
是谁?
容纤月差点儿转头就去瞧,只是碍于在凤辇之上,她的目光转落,也只能是一触即离。
只是即便这样的异样,还是几乎立刻就让身边的人察觉到,
“怎么了?”他低头在她的耳边低问。
隔着车帘,外面的人只觉得里面的两人更是亲近。
容纤月微微摇了摇头,“没事!”
夜凌璟点头,唇角含笑,眸光往车外扫去,眼中精芒一闪而过。
……………………………………
很快,容府近在眼前。
几乎都是官员居住的大街之上。
容府的府邸前百尺之内,就已经是炮竹烟花,噼啪作响。
外面围观的百姓几乎密不透风,四周京兆尹的官兵防护。
街头之上,黄土铺街。
浩荡的皇家仪仗缓缓而来,容府四周的容府亲眷俱都叩首以待。
容纤月坐在凤辇之上,看着那些跪倒在凤辇四周的容府亲眷,眼波清淡。
终于,凤辇停靠。
容府的府邸门外,披红挂绿,一眼看去的富丽堂皇之意满目荣华。
“臣(妾身)见过皇上,皇后——”
齐声的高呼而起。
凤鸾的车帘拉开。
夜凌璟偕同容纤月走下车架。
容纤月瞧着跪倒在脚前的容府众人,眉角悄然轻挑。
若是此刻站在这里的是那个容纤月,不知道她会做何感想?
“起来吧——”
夜凌璟开口。
“谢皇上,谢皇后——”
下面跪着的容家众人起身。
而随着衣衫窸窣声,容纤月悄悄打量了几眼。
为首的容相面色发白,隐隐的仍有病色笼罩,只是眼中偶速划过的锐光却还是让人心头不免一震。
旁边的华服女子,眉宇间和宫里的那位德妃相似,面容慈睦,唇角弯起的弧度看似温柔,可袖下掩着的指端轻颤,已泄紧张。不用说,定然是容夫人无疑。
就在容夫人身后,一华服女子也是轻颤紧张,只是她身上虽也是华服倾身,可总似乎有些不太合宜,而且虽是低垂着眉角,可眼角总试图想要抬起,而那方向也正就是她的脚下。
虽然看不清全貌,可温婉娇俏的面容带着的熟悉感,还是让容纤月心头微沉,她知道,这人应该就是那位薛夫人了。
“皇上,皇后,请——”
容相躬身,身后的夫人侍妾们都往后退了数步。
偌大的容相府邸大门赫然敞开,里面亮堂青笼,花鸟鱼戏,已在眼前。
“皇后,走吧
——”
身边的人在她的耳边说了句。
容纤月抬眸,展颜一笑,相携而入。
………………
容府园中,花草相隔。
富丽堂皇。
当中绸缎瑾系,整齐束缚,便知道是刻意整理过的。
陪同在侧的容相引着帝后两人往前面的大厅而行。
皇帝夜凌璟一边走着,一边和容相交谈,“朕年少时,也来过一次!那时就走过这条路,不过当时正是晚上,灯火明亮,锦簇繁华,是以到现在朕都记得清清楚楚!”
容相在旁说着,“那是皇上睿智,记性好,老臣只恍若的记得那时先皇正是壮年,目光深睿,谈笑风生,正是臣等心折!”
“嗯!那时候父皇也确是风华正盛之时!”
“……”
耳边的交谈声听着越发的亲切,容纤月左右打量着容府,并没有丝毫的熟悉感。
很快,偌大的正厅在眼前。
帝后坐到了正中的位置。
隔着珠帘屏风。
容家上下百口人也都聚集到了此处。
正式的省亲也在此时,正是的开始。
先是容相容夫人薛夫人三人跪拜叩首相见,然后就是后面的一众容府亲眷。
好不容易帝后驾临,哪怕是最远的亲戚也想要见一见帝后圣颜。
而显然,皇帝也是亲切,虽有些亲眷只是跪拜了就退了下去,可也还是有不少的人被皇帝点了名,而旁边皇后低低的说上几句,皇帝又是赞扬,
于是只是这番的跪拜,就差不多一个多时辰。
遂后,容纤月等人移到后面的厢房。
毕竟男子们的谈话,女子不好在旁听着。即便在她的凤仪宫里,她偶尔还用某人的笔迹在那些据说是“直达圣听”的折子上写上看似是他,而实际上是她心里话的字眼。
……
此番,容府外面的家眷都已经在前面安置了,能矗立在旁的都是容府内宅众人。
身为皇后,自然是坐在正中的位置上。
容夫人坐在她左下首,身为平妻的薛夫人在右下首。
其下,就是容府尚且年幼的儿女!
两女一男。
最大的也不过蹒跚学步,
容纤月看了眼,目光便落到一直在殷殷细语说着话的容夫人身上。
美好的面庞雍容华贵,淡淡谦然的目光和煦温暖,似乎和容大公子有些地方相似。只是也只是相似而已。
据说容相府中的侍妾自七八年前,就没有再入的。而这些年若干的也有怀有身孕的消息传出,可直到这几年才诞下了这三个孩子。
就如同三年前她被灌下汤药时,她就不信身为容家后宅的夫人,竟是浑然不知。
“……德妃在宫中如何?”
耳边某两个字眼冒出来,容纤月回以一笑,“德妃很好,先前曾想要伴驾,只是碍于宫规,只能作罢!”
听着容纤月的话,容夫人脸上微微的僵了僵。
先前总觉得这个丫头不善言辞,没想到这入宫不到一年,这冠冕堂皇的话倒是说的毫无破绽。
说什么“宫规”,到头来还不是身为皇后的她一句话。
容夫人看了眼对面的薛夫人,薛夫人的身子一颤,看向容纤月。
薛夫人的眼中带着盈光,从容纤月进入府中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消退过,现在咫尺之隔,薛夫人的唇角颤抖的都让容纤月看着心疼。
这般的慈母之情,如何的感怀,可是,这位母亲却不知道她的女儿早已经换了个人。
“皇后娘娘,妾身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宫中深寒,即便有错,可也只能是姐妹方能相扶相持。”
薛夫人的声音发颤,按在扶手上的手臂都轻微的颤抖。
容纤
月点头,“母亲的话,本宫知道了!”
听着容纤月嘴里唤出“母亲”,薛夫人一颤,眼中的泪瞬间崩离而出。
而规矩森严,薛夫人忙侧头用自己手里的薄绢擦了。
容纤月眼角余光扫到,袖下的手微微一攥,便看向容夫人,“本宫在府邸的时候,夫人于府中上下的管制之能,便是让本宫钦服。如今本宫也身负六宫协理之责,私下里便借鉴夫人一二,便是收效甚厚!”
容夫人听着心头猛地一跳。总觉得容纤月这话里有话。
“诚所谓知错便改,善莫大焉,可若是这错,关系社稷江山,便是圣旨也不能立在祖宗家法之上,唯有的也只有严惩不贷!不知容夫人以为如何?”
容夫人嘴角一抖,一青一白,交替浮现在脸上。
后面站着的容府侍妾不明白当初不过是个平头庶女而现在已经成为皇后的容纤月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不用想就知道这话里另有深意,即便那个刚还抹着自己眼角泪水的薛夫人也倏的一顿,似是担忧似是惶恐的看着容纤月。
容纤月只视若无睹,面上浅浅含笑的瞧着容夫人。
容夫人点头,“是,皇后娘娘说的没错!”即便再怎么压抑着,容夫人的话音也有些发颤,额角也微微的渗出了汗湿。
容纤月目光如炬,自是看的清楚。
她又笑了笑,接过来旁边春桃给递上的梅子茶,轻啜了口,“当然,树下好乘凉的好处,本宫也是知道的!所以,咱们容家,可千万要荣光百年啊!”最后拖长的声音,语重心长。
容夫人连着点头,“是,这一切还要有劳皇后娘娘!”
容纤月听着失笑,“夫人这是什么话,本宫只关系后宫,若是想要容家百年,本宫也确是有心无力!”
容夫人也知道自己刚才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忙也应着,
“是是!皇后娘娘说的没错!是妾身的错!”
容纤月端着梅子茶,眼角睇着容夫人,嘴角淡淡的勾起弧度。
按照规矩,她这个庶出的女儿,无论何时总也要称呼容夫人一声“母亲”,可她却是只字不提,一口一个“容夫人”的喊着。
容夫人也不过才提了一句“德妃”,她又夹枪带棒的说了“国法难容”的字眼,明摆着暗喻了她先前就是故意。
刚才,明明是她提了“容家百年”的话题,便是让人不得不恭维,可转瞬她又说和自己没有半点儿关系,全要靠容家自己努力才可!
这样的刁难,唯恐就是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脸色也要变上几变,可容夫人仍是能保持雍容端庄的姿态。
——难怪那个容纤染能隐忍到这个程度,只容夫人的袖里乾坤,便可见一斑了。
随后,又是闲聊了一会儿,便到了用膳的时候。
膳食也尽数都是容纤月并不讨厌的,而且有相当的菜色是她自己本人喜欢的。容纤月也没有刻意挑剔,吩咐香兰给容夫人和薛夫人夹了菜色,在旁人的面前表示了一番母慈子孝也就是了。
当后面宅子的女眷们用膳完毕,前面也已经散了。
而随着皇帝到来,女眷们也是要先后散去。
只是倒不知道皇帝和容相他们说了什么,女眷们还没有尽数散去,皇帝已经拉住了容纤月的手,“——朕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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