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不知道菊花里是并不在乎这些的,就听她对方氏说道:“婶子就帮我编凡根辫子,然后想法儿盘起来就成。
娘,你去掐几朵半开的月月红来,戴在头上,比啥都好;也不要那些簪环了,就用这只木簪子吧。”
说起这个她就心疼,杨氏昨天到下塘集买了些银簪环首饰回来,真倒是真的,就是俗气的要死,不提也罢,所以她还是用槐子帮自己买的木簪固发。
刘云岚听了这话急忙对杨氏道:“娘,等我去掐吧。”说着便出去了。
方氏没有办法,遂帮菊花梳了个简便爽利的发式。
菊花对着水盆照了照,十分满意。编辫子后再挽发髻,也不容易散,一根木簪固发就够了。她接过刘云岚递过来的玫红月季,簪在发髻的根部,连戴了三朵,衬着黑压压的头发、光洁的额头和乌亮的眼珠·看起来简单却又充满活力,十分符合乡下新娘的形象。
方氏不禁赞道:“真是好看哩!”心中却对那面巾下的脸惋惜不已,又想到自己小儿子可是喜欢这闺女的,不由对她多了一份怜惜。
菊花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啥·也不理会,自去床后换上挑★丨的红色衣裙。本来她是要穿寻常衣裤出嫁的——也来不及做嫁衣呀——后来刘云岚比着她一件上衣,连夜赶做了一条颜色相近的红裙子,这才没穿裤子出嫁。
接下来,迎亲、拜堂等等都是走过场,也无甚趣味热闹可言。直到入了洞房,揭了盖头·槐子冲她灿烂地一笑,菊花才松了口气,心道终于忙完了,也好,往后就一心一意地过日子吧。
两人相视微笑,同有尘埃落定的感觉,一点也没生疏紧张羞涩——昨儿刚见面哩。
槐子身上穿着他娘昨晚赶出来的喜服——其实就是一件红色的长袍——头上扎着红色的头巾,两眼神采灿然元·元手打眉梢眼角都是欢喜。
他瞅着菊花,觉得她今儿格外清新活泼,嗯·就跟头上戴的红色月季一样。他想要跟她说几句悄悄话儿,房黑却有好些人,只得对着她傻笑了一阵,又被人拉出去支应酒席去了。
梅子、石头娘、方氏、赵大嘴的媳妇桂枝等围着菊花说一些吉祥的话儿,连刘云岚也不放心,跟了过来,陪着菊花说话;小石头兄妹更是嬉笑不停,一时新房里倒也喜庆热闹。
要说菊花那么多闺蜜,咋没有小女娃来恭贺哩?
都在忙着出嫁哩!
刘小妹出嫁了,小秀出嫁了·竹子出嫁了,金香出嫁了,那没出嫁的也不敢出门,躲在家里等爹娘帮着找婆家,或是已经找好了正在待嫁。
非常时期,菊花也不怪她们·自己不也是没空去恭贺她们么?刘小妹还是嫁给来喜表哥哩,她也没空过去,连爹娘都没空过去;大舅舅一家更是没空过来,只有外婆和小舅舅过来了一趟,等她被送到张家,就立即又赶回去了。
忙了半晌,菊花觉得有些累,松垮垮地坐在床上,四下打量这房间——跟以前见过的一样,没啥改变,不过就是窗户上、门上、床上贴了红喜字,证明这是间新房而已。
也是,就算再赶,也是赶不及置办那些家什的,因此新房也就没新气象;菊花家也没办嫁妆,爹娘哥哥直接让她揣着房契、地契和银票就过来了,比梅子当初还要简便。哦,还把她日常用的枕头、靠枕、被褥普物带过来了——她坚持不要娘随意买些充数,免得花了钱还不合心意。
又折腾了一会,天擦黑的时候,来贺喜的人都匆匆散去,张槐、青木、李长明等人,同村长李耕田凑一块又仔细地合计了一番,方才满心疲惫地回到房间。
一进门,就见昏黄的灯光下,菊花全没有新娘的斯文样儿,大腿翘二腿——看裙子能看出来——扭转身子在他枕头底下翻摸着,摸出一本书来,伏在床上翻了翻,又丢下,转身再摸。
他忍笑咳嗽了一声,等菊花回头,方问道:“你找啥?”
菊花见他来了,便笑道:“我摸着这枕头底下硬硬的,想瞧瞧你藏了啥,别是藏了私房钱吧?”
张槐走上前,在她身边坐下,好笑地说道:“谁这么傻,把私房钱藏枕头底下哩?我不过是嫌枕头矮,顺手把看过的书塞在下面垫着。”
说话间,他看着菊花娇俏的模样,又是欣喜又是心疼,满心柔情,忽地想起青木对他说的话“要是他们就喜欢瞧菊花戴着面巾的样子哩”,那心就猛地紧缩了起来。
他决然地伸出双臂环住菊花的肩头,手伸到她的脑后去解那面巾,一边嘴里温柔地哄劝道:“菊花,咱不戴这面巾了好么?往后就这么的,人瞧习惯了也就好了。再说,这回那狗官来······”
他的声音忽地戛然而止,呆呆地拎着那面巾,瞧着眼前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