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这才觉得自己问得不妥,她可不就是以为石头过不了么,不管他多聪明,年纪还是太小了。
她心虚地解释道:“也不是。我本来就觉得你能过,可是又一想,你这么点大的年纪,真过了可不得了,又有不大敢相信,所以跟你确认一下。”
槐子上前接过她手中的镰刀,含笑道:“他可能耐了,是这次应试年纪最小的童生。走,咱们家去,我慢慢跟你说。”一边半搀半扶着她的胳膊,往院子里走去。
小石头正想着是跟他们一块进去热闹说笑哩,还是先回自家见爹娘报喜哩,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大骂:“张槐,你这***的,不干人事,黑心烂肝的东西,坏人姻缘,不得好死。张大栓,你养的好儿子,你给我出来!”
菊花浑身一震——这声音她太熟悉了。
当年在村尾跟她娘杨氏对掐对骂,闹得乌烟瘴气,柳儿娘的声音自此深深刻入了她的脑中,堵到家门口骂起张槐来,这是为何?
她疑惑地望向身边的张槐。
张槐猛然回头,怒视着柳儿娘,沉声道:“你瞎嚷嚷啥?自己回家找你闺女问清楚事情再说话,不然甭怪我不客气。”
柳儿娘两眼可怕地睁着,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院子,逼近张槐,咬牙切齿地骂道:“老娘问得清楚很,你这个小王八蛋,我家柳儿过得咋样,关你屁事?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让唐家休了她,你打得是啥主意?”
她最近心情极不好,柳儿如枯萎的花朵般,生机渐渐消逝,她看在眼里,也是心如刀割,只能不停地跑唐家,亲自伺候柳儿,希望她能早日好起来。
可是她毕竟不能一直呆在唐家。今儿下午,柳儿被张槐背回娘家,她大吃一惊——以往她求过唐家老太太几次,想要接柳儿回来住些日子,也没能答应,今儿咋就回来了哩?她问张槐这是咋回事。
张槐等人在路上碰见半死不活的柳儿,便轮流背着她送了回来。送到后,他为了避嫌疑,就不想再管这事,便跟柳儿娘说夫子还等着他们回话哩,这事你还是自己问柳儿吧。柳儿娘看着奄奄一息的闺女,心中不忍,于是先不问话,自去熬粥喂她,然后才细问详情。
待她听说柳儿从唐家偷跑出来,晕倒了,是张槐他们几个救了她,然后唐家人追上来要带她回去,她求唐老爷休了她,张槐他们才把她送回来的。
她顿时气疯了,唐家人要带柳儿回去,张槐他们就该撒手。人家带媳妇回家,天经地义,他又不是柳儿的娘家人,不过是一个村的,干啥要管这闲事?这等于是为柳儿撑腰,力逼着唐老爷休了柳儿。让她的柳儿被休回家,成为大家的笑话,他安的啥心思?
她这些日子所有的痛苦和绝望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起化作怒火燃烧着向张家席卷过去。不,是张家和郑家,她恨透了这两家。
她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不理身后柳儿微弱的呼唤,直奔学堂,可是周夫子说张槐他们已经回家了,于是,她才又杀到张家,堵在门口大骂。
菊花听了柳儿娘的话,神情愕然,这怎么可能哩,槐子干啥要让唐家休了柳儿?
张杨则大怒,指着柳儿娘的鼻子道:“你个老婆娘,真不识好歹,你骂谁?你自己闺女求人休了她,管我哥啥事?我们好心送她回来,还送出祸来了?”
小石头也在一旁道:“是柳儿姐姐自己求唐老爷休了她的。”
柳儿娘怒火中烧,对着张杨“呸”了一声道:“你们好心?好心让人休妻?‘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让人休了我家柳儿,往后要断子绝孙的,只怕你这癞皮女连个癞皮狗也生不出来······”
张槐在张杨说话时,就低声对菊花道:“她弄错了,是柳儿自己求唐家休了她的。你先进去,我来赶她走。”
菊花心下大概明白了咋回事,于是点点头,可是她还未转身哩,就听见这番恶毒的咒骂,一时间勃然大怒,转头冷森地盯着这疯婆娘。
是的,她觉得这婆娘疯了,但凡有点脑子的,也该想想,人家咋会管你闺女家的事情?柳儿娘这话一出口,直戳张槐心肺,他立时红了眼睛,扔掉手中的包裹,一言不发地大步上前,一把攥住柳儿娘的胳膊,拖着她就往外甩去。
柳儿娘拼命挣扎,可是槐子力气有多大,她如何能挣得脱?就见她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印痕,一直延伸向院门口。她气怒之下,张口就咬在槐子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