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吓了一跳,慌忙拉住他,生怕他真的把人捏死了,那可不是要倒大霉么?
孙铁柱上前拉开他娘,刚要说话,青木等人全冲上来了,郑长河大骂道:“你这老妖婆,连闺女也不要,你才是妖怪哩。”
杨氏跟何氏也痛骂她不是人。
柳儿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提高声音道:“菊花跟我说,要好好地活下去,这不对么?难不成娘盼着我死?”
李长亮再次发挥浑人本色,丝毫不当她是岳母,他鄙夷地说道:“我要娶柳儿,可不是想跟你孙家结亲—我可不想认你们这样的亲戚。你们不是都觉得她要死了么?那就当她死了好了。往后柳儿是我李长亮的媳妇,不是孙家的闺女。”
众人被他一番话绕晕了头,也不回家做饭吃,只顾聚在一块议论这件奇事,各执一词。先还小声议论,后来情不自禁地声音就大了起来,吵吵嚷嚷,如开锅的沸水一般。
李家人包括李耕田在内,都呆住了;柳儿娘哭天抢地,王氏再不敢插话——怕李长亮发作她,孙铁柱见妹妹不肯回家,也没了主意。
正好孙金山外出回来,不见家人,问了村里人,一路找到山边来,顿时柳儿娘拉着他连哭带诉说,将傍晚的事都告诉了他,又说闺女不认娘家了,等等,唠叨个没完,李长亮趁机背着柳儿去了哥哥家。
孙金山见自己才出去一下午,家里就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气得要吐血,想要给柳儿娘一巴掌,又见她脸上浮肿,早被人打成猪头了,只得一声长叹作罢;他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这点事也管不好,由着两个婆娘闹。”
他强忍着气怒,去跟柳儿和李家人交涉。
菊花解决了心头事,便不再凑这个热闹—这会子她真的累了,这么一会工夫,先怒后悲再喜,让她心神疲惫,遂挂在槐子身上,回屋去了。
菊花一走,郑家人和张家人当然都走了,等他们将院门一关,孙家人和李家人都聚集到李长明的家里,看热闹的人才三三两两地散去,那片柳林也重新静了下来,在月光下轻轻地摆动柳枝。
孙金山要去跟李老大协商儿女的亲事,谁知连李老大也是作不了儿子的主的,李长亮直接将孙家几人堵在门口,不让他们进去。
“你们还不回家,难不成指望我请你们吃晚饭?那可不成,连我都在我哥家吃白食哩。”他望着几人讥讽道。
孙金山恳切地对他道:“长亮,不管你心里有多气,你总要承认,柳儿是我们闺女……”
李长亮肃穆地问道:“你还记得柳儿是你闺女?那就该好好想想,今儿她受了多大委屈?先前吵阄、嫌弃她被休回家时咋不说她是你们的闺女了?如今我要娶她了,又想糊弄那张面子,跑来认闺女来了?你但凡为她想一点点,也不该在这个时候上门来现眼,让她心里添堵,是嫌她死得不够快么?”
孙金山面皮抖动,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王氏和柳儿娘倒是有一肚子话想说—-—她俩可不认为自己有啥错,只是这个时候万万不敢开口了,但那满脸不服气的样子已经透露了她们的心思。
李长亮借着大门**出的昏黄灯光,将这两个婆娘撇嘴的表情瞧得清清楚楚,顿时沉下脸道:“走远些。谁有闲工夫跟你们掰扯。”说完“砰”地一声将院门关上了.
柳儿娘和王氏面面相觑,这个浑愣子说翻脸就翻脸,要不是柳儿快死了,谁会乐意将闺女嫁他?怪不得到现在都没娶上媳妇。
孙金山一声不吭地转头就走,儿子媳妇在后边跟着。到家后,他积攒的火气再也压不住,对着孙铁柱和王氏喝道:“你俩给我跪下。”
孙铁柱慢慢地走到厅堂上方跪下,又对孙金山嗫嚅道:“爹,我跪着就成了,求你饶了媳妇吧——她怀着身子哩!”
孙金山不语。
王氏忽地眼泪就流了下来——男人还是护着她的,她奔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孙铁柱的身边,啜泣道:“我跟你一块跪。让爹消消气。”
孙铁柱忙握着她手,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