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元,桂元,连中三元…···”
然后收生妈妈便拿起钗子往盆里一搅,说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这才开始给小婴儿洗澡,一边洗,一边念叨祝词,“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做知州”。洗罢,熟练的将光溜溜啼哭不止的婴儿捆好,用一棵大葱在背上轻轻打三下,说“一打聪明,二打灵俐。”随后有丫鬟喜气洋洋的接过葱出去扔在房顶上······仪式真心不少,甚至还要用到秤砣、锁头和茶盘……还好现在是夏天,不然多折腾孩子呀。
这洗三礼也算是圆满完成了,接下去明面上的就是等着吃饭,不过现在的时间可比吃饭重要多了,雨竹跟着龚氏穿行在众贵妇之间,鼻端的香气走一步换一种,这夫人身上是玫瑰味的,旁边的少奶奶身上是蔷薇香……虽然都是上等的名贵香料,可是架不住这般混杂啊,雨竹开始深深的怀念那个上香时用过的简易版口罩来。
走了一圈,雨竹感觉有些蹊跷,这龚氏貌似行情不好呀,这么久也打了不少招呼都没能找到一个人愿意和她进行深入交流,实在是有够失败的。自己虽是第一次以妇人的身份出门,已经感受到不少善意的目光,要不是看她跟在龚氏后面恐怕都有人想要上前了。不过雨竹知道她们看的都是自己身后的背景,除了气气龚氏也没啥实质性的好处,都是墙头草。
龚氏也感到尴尬,在太常寺少卿顾大人的夫人面前站定,转头对雨竹道:“你也去认认人,别像小孩子似地,总跟着嫂子做什么。”
雨竹只得走开,恰好如清也离了她婆婆,两人相视一笑,凑在一起小声说起话来。如清嫁得早,交际也打开了一些,便拉着雨竹给她介绍。
“这位是岑家二少奶奶,她不擅女红,可是茶却泡的极好。”如清毫不在意的曝着眼前这个穿晚烟霞紫绫子绣碧草褙子,系累珠叠纱粉霞茜裙的年轻妇人的短处,显然是极熟悉的。
岑二少奶奶在雨竹面前被这般打趣有些不好意思,狠狠的瞪了如清一眼,然后对雨竹笑道:“早听如清说起过你,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这倒不是客气话,笑着打量着雨竹,只见她上穿着蔷薇色的绣折枝堆花刻丝褙子,下系同色烟纱散花裙,头上款款挽了一个婉约的堕马斜髻,极低调的插了一对银蝶翅滚珠攒珍珠小簪,寐含春水脸如凝脂,莫名就让人感受到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
“不敢不敢。”雨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正常应该说开始夸对方容貌,可是这岑二少奶奶长的并不如何出色,要是违心的说实在是太假,“难得遇到个会泡茶的,改日可要好好讨教一番。”实在不行就转移话题呗。
岑二奶奶笑的很诚挚:“行,改日一起琢磨琢磨。”她一指自己身边的一个穿木兰色缂丝遍地毓秀葱绿折枝联珠对马纹锦宽袖褙子的女子道:“这是陈家三少奶奶。”
不等雨竹开口,那女子忽然笑道:“我认得你,你成亲的那晚上我还和你说话了来着。”见雨竹一副没想起来的样子,她忍不住上前拉着她的手:“我闺名叫青阳,我祖母和你介绍过的,还让我俩以后多走动走动呢。”
雨竹马上想了起来,笑道:“原来是陈大人家的。”心里有些喜欢,难得如清姐姐能和这样爽利甚至活泼性子的人相处甚好。
雨竹站在三人中间,忽然有些想笑,大家年纪都差不多大,甚至有些还比自己大,可是人家全是少奶奶辈儿的,只有自己已经是太太辈儿的了,顿时觉得自己亏大发了……丫的,程巽勋,你要是敢对不起我,看姐怎么收拾你……
接下来就热闹了,这陈三奶奶果然是个会来事的,更兼她对京城熟的不能再熟了,转眼就开始说起了八卦。
“看,那个愁眉苦脸的就是御史李大人家的继室,你别看她一副娇弱的样子,本事可不小,仗着自己年轻貌美,直撺掇着李大人将前头夫人所出的女儿嫁得远远的,好好的儿子也出门自立门户,现在在家里呼风唤雨,好不威风呢······”雨竹打量了一下,不由失笑,哪里是愁眉苦脸,人家那是面带忧愁,淡蹙峨眉呀……
“还有那个沈夫人,瞧见没有,穿墨绿综裙的那个。大大的母老虎呀,她娘家厉害,直把邹大人逼得只敢偷吃,有次不小心逛楼子被发现,还给御史参了······哈哈,本朝第一个为这个被参的二品官呀。”好吧,这个确实解气,雨竹认出那不就是给自家老爹送了两个美貌歌妓的邹大人的夫人吗······最好多逛几次,而且次次都要被发现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