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市长,你让他们自己找席位。”王子君悄悄地对李贵年说。
李贵年以为给来宾示意一下位置是分内之事,没想到被王〖书〗记制止了。他一阵心慌,以为做错了什么。一想又觉得自己没有错,但仔细一琢磨,他发现自己还真是错了。让来宾自己找,不是对他们不尊重,而是让他们在寻找中体会到一种快乐。就像发福利的时候给他们一张小票,让他们自己去领一样。生活中处处有学问,就看你是不是有心人了。
这么一想,李贵年又很欣慰。自己到底是个有心人,同时他暗暗吃惊,王子君把人的心思都琢磨透了,万一自己有什么小心思,在他面前,岂不是站在透视镜面前了吗?
不到十点,在山垣市的罗南籍人士差不多已经到齐了。在这些人里,既有李厅长这般位高权重的人,也有在山垣市做买卖的普通人。众人欢聚一堂,气氛很是热烈。他们参加过的大场面多了,却没有面对过席卡。看着自己的名字赫然标在做工精致的席卡上,他们感觉很新鲜,似乎对这种被固定在座位上的方式很受用。
一些熟人,更是在彼此看到对方的瞬间,才知道对方现在也在山垣市,一时间热情的招呼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赵德立处在人群之中,显得格格不入,罗南市虽然也是山省的一部分。但是他们的口音和山垣市却有着不小的区别。这些罗南人在山垣市的时候,一般都将自己的口音掩饰一下,但是此时罗南市的聚会,却都是一口乡音。
看着犹如众星捧月般地被围在中间的王子君等人,赵德立心里一阵发怵。他心里清楚。此时的自己和这个年轻的男人是无法相提并论的,不过事到临头,他赵德立不得不做。
再说了,他也不是冲着这个人来的,他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让他别找自己的麻烦而已。只要能过了这一关,以后怎么样,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心中念头不断地闪动的赵德立,心跳不断地加快起来。就在他想要伸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的时候,却感到一只手掌拍在了他的肩上。
“兄弟,你这是怎么了?”浓厚的罗南市口音,从他的身边传了过来。
“没事儿,没事儿!”赵德立像一只被冷不丁的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下意识的扭过头去。就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兄弟,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这个……这里边有点热!”赵德立心里暗骂这人多管闲事,但是嘴里还是笑着解释道。
那人很是纳闷,这寒冬腊月的,怎么会热呢。又看了看多功能厅的空调,恍然大悟道:“有时候这空调太管用了也不好。”
“可不是嘛。”赵德立此时最盼望的就是这个人别再跟自己说话,因此,嘴上敷衍着。
可是老天偏偏不让他如愿,他不想说话,那人却打开话匣子了:“要我说这空调还是没有暖气好,那是恒温哪……”
赵德立不住地点头,任凭那人说得起劲,弄得唾沫星子都飞到赵德立的脸上来了。
“老弟,你不是罗南市的吧?”
赵德立心里正烦着呢,一听这问话,脸上就有点尴尬,自己的身份到底还是被识破了。
“那个什么,我……我……”
“老弟你的口音,可是和我们不一样,哎呀,对了,你是不是从小就在山垣市长大?我有一个朋友,他从小和他们家老爷子来到山垣市,现在基本上就没多少罗南市的口音了,他招赘到了罗南市……”
如果说刚才这位的唠叨让李贵年烦的话,现在这位的话,却是让李贵年大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总算是没有将自己给识破出来。
就在他准备敷衍几句的时候,那位突然不说话了。而四周本来乱哄哄的声音,此时也平静了下来。就听〖主〗席台上,有人笑着道:“各位同乡,今天我们大家聚集在山垣市的……”
听着用罗南市的口音讲出的开场白,赵德立发现团拜会已经开始了,在圆桌一般的〖主〗席区,王子君等人以及一些在山垣市有头有脸的罗南市人,都满是笑容的坐在那里,说话的,正是罗南市市长李贵年。
李贵年的开场说得很是慷慨激昂,对于这种搂面子的事情,他一向很是喜欢,以往之所以不开这种团拜会,那是因为拿不出东西在老乡们面前显摆,现在不一样了,李市长自然底气十足,声音也大了起来。
“两条铁路,贯穿罗南,山罗高速,也为我们罗南市的发展,提供了新的支持。今年以来,我们罗南市把招商引资放在第一位,引来了玄绿集团投资的高新技术园上百亿的项目,迎来孤烟山风景区的开放,全国闻名的不老康公司,更是落户我们罗南……”
李贵年的讲话,赢得了阵阵掌声,这掌声倒不是单单为了给李贵年面子,而是对家乡日新月异的变化发自内心的高兴。
如果说以往的罗南市,根本就得不到这么多的掌声,但是这半年来的变化,却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因此,李贵年提到这半年的成绩之后,他们一个个鼓起了掌。
“老弟,你怎么不鼓掌啊,李市长说的多好,咱们罗南市变化不小啊!”坐在赵德立旁边的人看他无动于衷,奇怪地问道。
“那个我……”
赵德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那人接着道:“以前在外面做生意,我最怕人家问我是哪里的,说自己是罗南的,生怕别人看不起,觉得咱们是小地方的人,没多少钱,穷的连一条好路也没有。现在终于可以挺直胸膛说话了,两条铁路,一条高速,嘿嘿,想想心里都舒坦哪……”
已经被这位老兄弄得有些受不了的赵德立,什么也没有说,端起面前的酒杯,一仰脖全都灌下去了。喝这杯酒赵德立完全是不由自主的,仿佛他不是在喝酒,而是喝水。酒辣烫地穿过喉咙,通过食道,滚进肚子里,辣烫又从肚子里回旋出来,直冲脑门、鼻子和眼睛。他连接着打了几个喷嚏,一声比一声响。紧接着,他的眼球就像被烧红了似的,眼前既模糊又灼热。他只好伏在桌子上。一伏到桌子上,赵德立的头就无法抬起来了。像一棵被吹折的向日葵。
王子君坐在〖主〗席台上,自然不会注意赵德立,对于他来说,赵德立是谁,他都不知道,他的目光从下方的观众席看向了李贵年,就见李市长此时的脸有点通红,显然对于眼前的情况感到很是激动。(未完待续)